闫憬到底没能吃上凉面,他刚到石源面馆门口,就被湛昭拦住了。湛昭说他们得尽快往桦荫镇去,下人回报说平陵县往桦荫镇去的那条河的河水涨了,极有可能下午就会没过桥面,一旦没过桥面就汽车就没法前往桦荫镇,他是打算现在就出发往桦荫镇去,所以已经让小厮们把行李都搬到马车上了。
湛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若是河水没涨,倒可以坐船,但现在河水涨了,平陵县又没有大船,小船又极不安全,所以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赶快坐汽车过桥去。当然,若是闫憬想要在平陵县留住几日的话,也是可以的,那他现在就让小厮把行李放回北元酒店去。
湛昭已经把各种可能都说了,闫憬听了也无话可说,只能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果然有很多人吃面的石源面馆,又瞪了一眼举着钱已经挤进人群的董一,上了汽车就闭上眼装睡。他以为汽车很快就会发动,可等了好一会也没动静,他不由得又睁开了眼,就见湛昭并不在汽车上,便又往车外看去,只见湛昭正与董一说着什么,然后给了他十几个铜板,接过了他手里的油纸包。
湛昭弯腰看着闫憬,把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去,“石源面馆的凉面的确不错,可惜我们急着赶路,只能委屈澄澄姑娘在车上尝尝了。”
闫憬没接,坐在他旁边的五梅瞄了他一眼后,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托盘,托住了油纸包,放在自己膝上,打开油纸包后就已经闻到一股香味,再打开裹着凉面的新鲜荷叶,色泽诱人的凉面就露了出来。她将托盘递到闫憬面前,“姑娘尝尝?”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凉面,闫憬是真的想吃,可一想这凉面经过了湛昭的手,就不由得他不心里起疑,毕竟湛昭害他不是一两次了。他想了想,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湛昭,又看了看明显很想吃的五梅,“我这会想吃点甜的,五梅,这凉面你就吃了吧。别忘了谢谢四爷。”
五梅忙收回托盘,对着湛昭连说了好几句谢谢后,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虽每一筷夹的都不多,但她吃得很快,汽车还没能开出这条街,她已经吃完了,急忙忙的收拾了托盘上的荷叶和油纸,又摸出几个小纸包放在托盘上,依次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糕点。
闫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五梅真的拿出了糕点,又见湛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只得捏起一块芍药酥,用手帕托着,半天咬一口的慢慢消磨时间。过了一会湛昭也捏起一块芍药酥,吃了一口就放下了,“澄澄姑娘不觉得这芍药酥太过甜腻了?”
闫憬想着要不是过于甜腻的话,他至于半天才咬一口吗?他不吭声,只是也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芍药酥,然后就一直看着窗外。等出了县城没多久就到了一座桥前,果然如湛昭所说,河水涨了很多,此时已经快到桥面了。等汽车过了桥,他探出车窗往后看了几眼,等愿喜、燕子以及众小厮所在的马车都过了桥后,才安心的坐了回去,一手撑着头抵着抱枕靠着车壁假寐。
汽车一直没停过,闫憬本来只是假寐,没想到真的睡着了,半梦半醒间问了几次到哪了,得到的答案都是还在路上,离桦荫镇还有段距离。一次两次这样的回答,他没往心里去,可到了第三次第四次还是这样的回答时,他已经觉得不太对劲。等到睡饱了但还是不想动弹时又问了第五遍到了哪里,听到湛昭回答的与前四次毫无差别后,他猛地睁开了眼,警惕的看着湛昭,“还没到?”
湛昭点头,“往桦荫镇去的大路不知出了什么事,汽车过不去,见澄澄姑娘还在睡,我就做主换了一条路,天黑前应该能到桦荫镇。”
闫憬听了这话,就向窗外看去,外面果然不是大路,而是极窄小的乡间小道,但奇的是这小道上竟没有行人、家畜家禽、更没有车辆,他想了想,“我有些乏了,叫司机停车,我下去动动身子去去乏,五梅,你去马车上沏壶茶来。”
湛昭笑着摇了摇头,“这路太窄,即使汽车能停下,人也无法下车,还请澄澄姑娘忍耐一会,再说变天了,若不在天黑前赶到桦荫镇,只怕不太妙啊。”
闫憬压下心里突如其来的不安,不再言语,换了个姿势又闭上了眼,但心里已经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缩在袖子里的手也握住了百年。很快远处传来了隐隐的雷声,不一会雷声就大了起来,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倾盆大雨就泼了下来,雨实在太大,司机不敢再开,便将车停了下来,回头与湛昭低声说了几句话。
闫憬察觉到身边的五梅揪住了他的袖子,便睁开了眼看了过去,她脸色苍白眼神游移,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袖子,身子轻抖着,雷声响起时,她就会下意识的向他这边转,但双眼却一直盯着窗外。闫憬顺着她的目光也往窗外看去,大雨倾盆中雾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闫憬拍了拍五梅的胳膊,“你怕打雷?”
五梅揪着闫憬袖子的双手又紧了紧,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恰好又是一声惊雷,她吓得大叫了一声,猛地扑进了闫憬怀里,“外面、汽车外面有人!她一直往汽车走过来,她后面有一个村子,她走过来时,那村子也会移过来。刚才她已经走到汽车边了,弯腰往窗里面看,姑娘没看见她吗?是个女子,披麻戴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