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四爷一直嘴角含笑的听着黄宝喜的话,此时上前拉住了吴玉生的手臂,“不要意气用事。黄宝喜,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长者,我有几个下人,拿黄宝喜这样的人很有办法,要不要让他们试试呢?”
长者眯着眼吸着烟斗,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湛四爷了。”
黄宝喜被几个精壮汉子拖到了街上,很快又拖了回来,倒在地上浑身抖着,神色极为惊恐。湛四爷撩起长衫蹲下,“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黄宝喜嘴唇颤抖着,“找田氏要钱。”他没等湛四爷再问,就把自己来到种苗店经历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说到可怖之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闫憬仔细听着黄宝喜的每一句话,听到种苗店的门没锁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再听到黄宝喜从仓库里面打开了门,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他清楚的记得他从里面锁上了种苗店的门,也从外面锁上了仓库的门,黄宝喜如果没有说谎,那么他能进了种苗店又打开了仓库的门放出了田氏,绝对是有人在操纵的,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闫憬心里转了数个念头,但脸上依然是悲恸之色盯着田氏的尸体时不时的抽泣一声,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人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多看了一眼依然蹲在黄宝喜身边的湛四爷,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这个湛四爷极有可能是冲着种苗店来的。
闫憬察觉到湛四爷扫了田氏的尸体一眼又看向了他,接着向黄宝喜又问了一个问题,“黄宝喜,你凭什么认定只要你开口,田氏就会给你钱?”
黄宝喜挣扎了下,还是说出了田氏让他们几个混混埋伏在坟地回桦荫镇的路上辱了闫澄澄一事。本来安静听着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看向闫憬的眼神都变了。长者与湛四爷都皱起了眉,也都看向了还坐在楼梯上的闫憬,眼神里全是审视。
吴玉生脸色大变,狠狠踢了黄宝喜几下,“我叫你胡说!”
黄宝喜在地上翻滚哀嚎,“你去问她啊,你去问她是不是真的!”
吴玉生又狠狠踢了黄宝喜几脚,才抬头看向闫憬,他嘴唇动了动,想问又不敢问,倒是人群里有人高声喊了起来,“澄澄,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被辱了?”
吴玉生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高声喊话的吴婶,“妈!”
湛四爷从神色呆滞的闫憬身上收回视线,看着长者微笑,“长者,这等奇事我也是第一次听闻,既然他也说出了其他几人的姓名,不如把那几人叫来对峙,若这田氏真这般可恶,不管凶手是谁都算是为民除害了,烦请长者就不要再追究她的死了。如何?”
长者脸色阴沉,“那几个小子里有个带头的,昨夜家中失火被烧死了,其他几个家里也失火了,但人没事。去几个人,把那几个混蛋给我叫来。”
湛四爷看向闫憬,长长叹了口气,“唉,叫这姑娘以后可怎么活下去啊。真是可怜,日后还得请长者照拂一二了。”
那几个混混本来就在不远处看热闹,没一会都被带来了,被黄宝喜一一指认后都矢口否认。湛四爷挑眉看向闫憬,“你们既然一口咬定黄宝喜说谎,那何不问问那姑娘呢?”
闫憬心里冷笑,看民风就知道闫澄澄受辱一事被人知道后肯定是死路一条。这湛四爷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惺惺作态倒是拿手的很,心思也极为歹毒。若是背后无人处只有他与长者知道了闫澄澄受辱一事,闫澄澄可能还有一丝生机;现在小半个桦荫镇的人都在这,都听到了闫澄澄受辱这事,闫澄澄是必死的。他先把长者推了出去,现在又要闫澄澄开口,可闫澄澄开口能说什么呢?她在闫灏下葬那天丢了的事,桦荫镇的人都知晓,黄宝喜又说的那么详细,就算她没受辱,谁会信呢?若此时是真正的闫澄澄在这里,只怕是只能一头撞死了吧。
闫憬长长出了口气,扶着楼梯起身,冷冷的开口,“湛四爷希望我回答什么呢?有还是没有?我爹刚过头七,我奶奶尸骨未寒,家里就剩下我一个女孩,算是绝户了,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想要我死,想要我家这点子家产也不必扯出这样的谎来。黄宝喜,我与你何怨何仇,你要这般的辱我名声?”
闫憬声音颤抖着,缓步下楼,走到了田氏的尸体旁跪了下来,“我闫澄澄命苦,自幼没娘,奶奶因着我是女孩对我是不好,但也断不会毁了我的清白。我若受辱,与她脸面上有何光彩?黄宝喜,我问你,既然奶奶要对我做出那种事,为何要找你们呢?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人,她就不怕被旁人知晓?”
湛四爷挑眉,似乎没想到闫憬会说出这些话来,“这姑娘说的倒也有理。”
闫憬懒得搭理他,还是追问黄宝喜,“黄宝喜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杀了奶奶,我问你,你既亲眼所见,那我是如何从二楼落下的,你也应清楚的看见了才是。”他见黄宝喜张着嘴不说话,就看向了长者,“长者,天刚亮时,我听见奶奶喊了一声,出门看时,奶奶站在二楼栏杆处,我见她在哭,就忙上楼去,可我刚到二楼口就看见奶奶掉了下去,我探头也往下看去,却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也掉到了二楼。黄宝喜,你可曾看见是谁将我也从二楼推下的?”
闫憬也不等黄宝喜回答,又看向了已经挤到了人群最前面的吴婶,“吴婶,你之前问那两句话是何意?你要逼死我吃绝户吗?”他最后看向神色痛苦的吴玉生,“吴玉生,我不会嫁你的,我闫澄澄就算今天被逼得一头撞死,也不会嫁你的。我家这点家产我一把火烧了,我也不会给任何人的。长者,若你们还要追查杀了我奶奶的凶手是谁,我感激不尽,但不想查了,我也不会怨怼,我就想问问,我何时可以将我奶奶入殓安葬?”
闫憬说完,起身走向厨房,端出了蜡烛后扫视着人群,拿出了火柴,“既然你们都要我死,那我就死在你们眼前,让你们看着我是怎么死的,看你们日后还怎么能安心!”他说完就要点燃蜡烛,之前帮田氏收敛的妇人忙上前拦她,夺蜡烛的夺蜡烛,抢火柴的抢火柴,都纷纷劝他不要做傻事。
闫憬挣扎着,“婶子们不要拦着我,让我死了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里到处都是想我死的人啊,一个镇上处了十几年的人都要逼死我啊,我的亲爹啊,我的亲奶奶啊,你们怎么不带我一起去了啊,丢下我受人欺辱……”
长者重重磕了几下烟斗,高声喝道,“好了!先把田氏下葬了再说别的事。玉生,你带几个人去一趟坟地,就在闫灏旁边给田氏挖个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