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贱,赌不起。
“是兄长!”
江潮生大喊,甚至都不结巴了。
闻言,陆君霆的神识骤然停下,但并未撤走,呵斥道:“继续说!”
既然已经开口了,便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江潮生苦涩一笑:“父亲来信责骂兄长办事不利,兄长便逼我设法令贵宗交出管事,否则便要杀了我。”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后只想出了个令贵宗亏欠我等,不得不拿管事交换,以平息事端的蠢笨办法。”
江潮生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上还未完全消失的淡淡抓痕。
疼,他受着。伤,他受着。罪,他受着。即便他被失去理智的小龙崽杀死了,也无所谓,因为他那位好兄长压根不在乎。
他的好兄长只在乎能不能带走管事令父亲息怒,能不能报复曾令他颜面尽失的小龙崽,以及能不能令容颜绝世的仙尊大人亏欠他,就够了。
呵。
“宗里曾发现一果,食之,可通体逸香,不过这香留存时间短暂,且只有兽类能闻到,且会诱使兽类凶性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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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潮生交代完毕后。
钟离棠与陆君霆离了客舍。
“依我看,这江氏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陆君霆冷声道,“兄长骄横暴虐,弟弟也是个心机深沉的。”
钟离棠叹道:“不过是为了苟活罢了……他说出了真相,待江云起苏醒,与之回御兽宗后怕是没有活路。”
届时,如果江潮生愿意的话。他想,不若将其送去灵觉寺做个俗家弟子,有好友净心的教导,或许能令那孩子的心思澄澈些。
日后也能挺起胸膛,活得轻松一些,不至于继续奴颜婢膝地苟活。
两人离开丹峰前,又遇丹峰峰主,钟离棠叫住他:“坐忘峰的库房里有一些温养神魂的天材地宝,若你医治江云起时需要,尽可以去取用。”
丹峰峰主愣了一下:“啊,不用不用,江云起的神魂并未受伤。”
这下,换钟离棠怔住了。
“神魂未伤?”钟离棠蹙了蹙眉,严肃地问,“你可确定?”
丹峰峰主点头:“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师弟,怎么了?”陆君霆问。
钟离棠挥退了丹峰峰主,才低声遇陆君霆道出自己心中的怀疑:“江云起所修功法,应当不是御兽宗的传统功法……”
御兽宗的立宗功法,是修士与契约兽荣辱与共,修为互补,伤害同担,待到功法修炼至大乘后,修士与兽甚至能合二为一。
如今青狼身消神灭,身为契主的江云起却神魂无恙,未免有些奇怪。
“他母亲出身仙女观,可是兼修了仙女观的秘法?”陆君霆道。
此言不无道理。
但钟离棠一想到地下斗兽场的事,便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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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君霆送钟离棠回了坐忘峰。
“师弟且歇息吧,稍后我自会去凌霄殿与诸位同门说明真相。”
他不忍师弟太劳累。
“那便劳烦师兄了。”钟离棠别过陆君霆。
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被他喊住。
“怎么了,师兄?”钟离棠问。
陆君霆有许多话想说,但望着眉眼倦怠的钟离棠,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师弟要走,又能走去哪呢……”
钟离棠说要带小龙崽离开时,话语里的认真,终究还是被他察觉了。
宗外有夜寄雨等魔头等着杀他,是啊,他要离开,又能去哪儿呢?
钟离棠想着这个问题,回到了书房,把犹沉睡的小龙崽抱进怀里,边抚摸着他的脊背,边思考如果哪天不得不离开凌霄宗,该去哪儿?
去灵觉寺,怕会扰了佛门的清净,不妥。去妖族,就算妖王前辈愿意庇护他,恐怕其他大妖也会有微词。海域归墟有古老强大的结界阻隔外人进入,倒是个好去处,但是一想到鲛皇的性子,钟离棠便有些头疼。
而在钟离棠还没有想好去处前。
离宗多日的洛如珩回来了。
甚至顾不上去正气堂交任务,就急匆匆来了坐忘峰,见钟离棠。
“小师叔,您看。”
洛如珩呈上一个红木匣,打开后,之间黄色的丝绸上赫然躺着一根玉白的鱼刺。
钟离棠目光扫过后,一凝。
“我顺着花州另一处查封的斗兽场,追查了几个客人,几经周折,从凡间皇室的一位外戚手中得到了此物。”
洛如珩说着,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眼钟离棠的脸色,果然很难看。因为那根鱼刺不是普通的鱼刺,而是来自一头海域鲛人身上的鲛骨。
咬了咬牙,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乌檀琴匣,双手托着。
“还有一事,我家里先辈曾得一宝琴,不过却已损坏,听闻小师叔擅琴,所以托我拿来给您掌掌眼,看看可还能修好……”
话没说话,便被钟离棠抬手打断。
“事有轻重缓急,此事稍后再议。你且代我传讯海域,请鲛皇速速来此一趟。”
洛如珩讪讪收了琴匣:“哦,好的。”
而在他灵讯传达海域归墟,不过一刻,鲛皇便出现在了坐忘峰。
室外的池塘中央,涟漪忽起。
银鱼们纷纷疯狂挥舞鱼鳍,游到平日不敢去的岸边贴着,瑟瑟发抖。
随着涟漪越来越大,哗啦一声,一条粉色的鱼尾,甩出了水面。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刚醒来的小龙崽,流下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