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牛这辈子极少做这牵线拉纤的事情。他看人的本事素来不济。
十几年前他救回一个叫鲜于通的华山派弟子,以为对方是好人,便各种明示暗示要把妹妹胡青羊许配给人家。结果自家妹妹未婚先孕,被对方始乱终弃,羞愤自杀。
为了这件事情,王难姑说过他很多次。他只顾痛恨鲜于通恩将仇报,品行卑劣,却对王难姑说他识人不明的事情耿耿于怀。
和化名王明的王保保结交之初,他常有清风拂面、心旷神怡之感,因此惊为天人,一力想撮合他和周芷若,甚至还说服了王难姑,和他站在同一边。因此那时夫妻两个加上殷离联合对周芷若施压,逼得周芷若以自身名节为饵,促使真相水落石出。
调查真相自然需要胡青牛的配合。虽然那时还不是很相信周芷若的话,不过胡青牛还是依言充当了一个催化的角色。当然,在这种并非信赖的合作中,胡青牛难免超角色发挥几句,什么“面上羞涩”、 “半推半就”便是他随口胡诌的,顺势抒发心中不满之意而已。原本认为是声音极低,是私房话,想不到赵敏手下自有能人,居然偷听了去。
顾不得责骂胡青牛了。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心爱弟子的声誉才是重点。王难姑强行镇定,理好思路,突然说道:“不愧是鞑子郡主,手下人专门喜欢捕风捉影,造谣生事。然则郡主专程跑来大漠,就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
比口才,王难姑如何是赵敏的对手。更何况这种暧昧之事,向来是洗也洗不清的。赵敏笑眯眯地说道:“且不论是不是造谣。我们可以问过沿途的行人,这位公子是不是一直和你们同行,有说有笑,怎的今日就被你们打得重伤呢?”
张无忌冷眼看着眼前诸人神色,疑窦丛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有些难受。他又看了看周芷若,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便有了底气,突然间开口说道:“周姑娘又怎会错伤无辜?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再者,你我二人方才并未在场,怎知此人因何受伤。”
赵敏似笑非笑地看了张无忌一眼,冲着赵一伤使了个眼色。赵一伤便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禀报主人,小的和兄弟们都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这位周姑娘暴起发难,打伤公子的。”
赵敏心中偷笑,却故作沉吟地说道:“周姑娘温柔善良,自然不会随意伤人,此事定有蹊跷。难道?”
张无忌急道:“难道什么?”
赵敏道:“我不好意思说。”她看了看周芷若,又望了望那边躺在地上不知道伤势如何的王保保,脸突然间红了,深深低下头去。
王难姑见她这番做作,岂不明白她的居心,气的七窍生烟,顿足叫道:“鞑子郡主好生狠毒!竟想败坏我徒弟的名节!我徒弟清清白白的,和那个姓王的什么都没有……”
赵一伤一直恭谨地站在赵敏旁边,此时却突然开口说道:“是不是清白,这事谁知道?不过属下曾亲耳听到周姑娘师公许婚,周姑娘,敢问这又如何解释?”
众人皆望向周芷若,便看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笑一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怎么可能跟汉奸有瓜葛?”她转头望向张无忌,向着他说道:“张少侠,你是武当弟子,我有句话要问你,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无忌一愣,心中一阵激动,说道:“你要问什么?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你。”
周芷若笑了笑,指着躺在一边的王保保说道:“这个人的父亲是汉人,但是他却心甘情愿,替朝廷出力,因他身份显赫,必然成为我汉人的心腹大患。此人已过继给汝阳王府,是你身边这位邵敏郡主的哥哥。我为武林计,自然是要杀了他,永绝后患的。但骨肉亲情,想必赵敏姑娘必然会处处阻挡我。你到底站在哪边?”
张无忌大吃一惊,心中茫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便看见周芷若一笑,大声说道:“无论你站哪边,我始终是要杀他的。今日不成,还有来日。就此别过。”说罢,和殷离对望一眼,两个人一人带着王难姑,一人挟起胡青牛,运用九阴真经上所载的绝世轻功,竟然就此遁去。
赵敏眼睁睁看着张无忌面上惘然,望着周芷若一行带着烟尘般滚滚而去,心中顾及王保保伤势,追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