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雷伊印象中那个温柔而沉静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眼神锐利、充满攻击性的陌生人。
伊达用侵略性的眼神注视着西泽尔:
“据我所知,你们最伟大的君主阿尔方斯大帝,自始至终也未能跨过横亘在王国与沙漠间的山脉,统御沙漠的子民。”
“你们的皇帝到达的极致,也只是与我们的首领达成口头协议,保证在他收复王国失地时,沙漠的骑兵不会趁机侵扰边境地区。”
伊达再次强调:“是口头协约,而非正式盟约。”
“现在,身为拥有阿尔方斯大帝血脉的您,野心勃勃的年轻领主,难道未曾渴望过成为比他还伟大的皇帝吗?”
显然,伊达为他描述的未来图景引起了西泽尔的兴趣:他的哈欠声停止了。
现在,西泽尔的双眼停留在伊达身上,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伊达这招很聪明:他一开始就将话题上升到阿尔方斯大帝未竟的事业。
虽然,西泽尔反复强调他不在乎名誉,事实上,作为社会关系中一份子,很难有人完全不在乎名誉——当诱惑足够大时,西泽尔坚持的“不在乎”自然会被动摇。
“在我们成功后,您的名字,”伊达快速扫了雷伊一眼,他抬高了声音,“以及雷伊先生的名字,会被永远记录在我们的史册上,你们伟大的名字将会永远被沙漠与绿洲的人民传颂。”
伊达模仿着宫廷诗人那略显戏剧化,同时极富感染力的口吻:“来自异国、道德高洁的贵族与骑士,出于公理与道义,不计个人安危帮助被夺走王位的王子,以弱胜强击败了人间魔王,勇敢夺回了本属于王子的黄金豹尾。”
“当然,前提是我们获得胜利,否则,”西泽尔抱着雷伊的肩膀,靠在他身上,“我们就是来自异国的、处心积虑的野心家,不自量力地扶植傀儡王子登上王座。最终,侵略者的野心被挫败——没有所谓的公理与正义,只有夹着尾巴逃出领地的阴沟臭老鼠。”
此时,跳动的烛光映照在伊达深沉的双眼中。他没有理会西泽尔的调侃,一字一句,郑重无比地回答着:“所以,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必须赢。”
“我们会以黄金豹尾起誓,我们统治下的领地、以及我们的子嗣后代将世世代代坚守盟约,永不交战。”
西泽尔忍不住发出略显刺耳的刻薄笑声,他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的两兄弟:“事实上,我们和你们,好像都无法拥有直系子嗣。”
伊达再次承受了西泽尔以调侃作伪装的挑衅,坚持他的立场:
“为了双方的人民,为了恩尼欧,为了边境的安稳,为了您的王座。”
“精彩极了,”西泽尔忍不住鼓鼓掌,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精彩到我都忍不住把钱袋里的金币、随身携带的珠宝抛向舞台。”
西泽尔身体前倾,双臂放在小桌上:“让我们暂时忘记那些虚无缥缈的童话故事,说点实际的,你们手下有多少可调动的骑兵——可以称得上精锐的那种。”
伊达皱了皱眉。看得出来,他并不露出被他捏在手中的底牌。
雷伊连忙催促:“天呐,事到如今还要隐瞒未来盟友吗?没错,决战之前所有人最好将底牌死死藏在手中,但是以弱胜强的前提是,了解并整合所有可用的力量。”
兄弟两人犹豫是否坦白时,西泽尔站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晚安诸位,我要回去睡觉。”
“我建议你们也早点回去睡觉,在甜蜜的梦乡,你们伟大的、复国愿望一定会实现。”
卢卡诺终于无法忍受西泽尔的挑衅,他立刻站起身,向着西泽尔大嚷:“你——”
“卢卡!”伊达连忙按住兄弟的肩膀,坚定地摇摇头。
对峙几秒后,卢卡诺妥协了。他坐了回去,愤怒地望着西泽尔的背影。
“还有你,伊达先生,作为一个隐藏无数秘密的男人,建议您也早点回到恩尼欧叔叔身边,否则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西泽尔转过身,手指按着自己的双唇,“恩尼欧叔叔是个聪明的人,当这个聪明人无所事事时,他既有可能变成一位多疑而善妒的情人。”
最终,兄弟还是交出了他们的底牌——雷伊怀疑,他们所谓的“底牌”依然有所保留。
显然,西泽尔也是这么认为:他向兄弟两人做了“有保留”的承诺。
这再次印证了西泽尔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双方同时不满的协定才是好协定。”
当两人回到卧室时,距离他们出发只剩下几个小时。
两人本打算小憩一会儿。头接触枕头的瞬间,雷伊的身体立刻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