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注意到,当沉浸在悲痛中的商人经过西泽尔身边时,后者特地伸出手,拍拍前者的肩膀表示赞许。
“干得漂亮,你以实际行动充分展示你的勇气与忠诚,”西泽尔低声赞扬,“之后,我一定会奖励你。”
赫伯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得出来,他想努力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幸福,但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突然响起的尖锐口哨声引起了雷伊的注意。雷伊转身时,沙盗们纷纷响应,催动身下的坐骑,转身离开。
错愕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过于顺利的发展使雷伊陷入疑虑:这么轻易就离开了?这么容易就被应付过去了?
他眺望着沙盗离开的方向。这时,女人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够了吧?可以放我离开了吗,年轻的先生?”
确定对方没有使诈的痕迹后,雷伊立刻松开控制德乐兹夫人的手。
他向女人伸出手、试图拉她站起时,余怒未消的女人冷哼一声,故意忽视了他递来的手。
德乐兹夫人独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调整着她的帽子——使其保持一侧略微倾斜,以便能巧妙俏皮地露出几缕金红色卷发。
当她重新恢复端庄的仪容时,她开始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愤怒地盯着雷伊。
即使刚才的行为不得已,但雷伊还是感到了内疚,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当他下定决心道歉时,他抬起头。紧接着,他看到了令他倒抽一口冷气的画面:
娇媚的德乐兹夫人竟然消失了!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万恶之源、曾经隶属于佣兵团、被雷伊追踪数日未果的灰袍秃顶术士!
太阳已经冲出地平线,完全升了起来。术士冲雷伊露出熟悉的阴森笑容,头顶一如既往地反射着晨光。
雷伊大惊失色,连连退后几步:“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下一秒,惊讶转化为愤怒,手中的短剑挥向他苦苦找寻的术士:“我终于找到你了!受死吧!下地狱向你伤害过的人忏悔吧!”
令雷伊意外的是,术士不仅没有闪躲,也没有施展法术。他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短剑距离术士的喉咙只有几厘米,雷伊突然感觉到剑尖碰到一个看不见的屏障。
他来不及撤回力量,瞬间被反弹出去数米。他连忙调整姿势,身体下沉,用手碰触地面,以此化解伤害。
沙漠留下长长的痕迹。镇长的短剑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瞬间被沙土吞噬。
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雷伊此时无暇处理伤口。他快速捞起短剑,再度冲向术士。
更诡异的画面出现了,术士突然张开嘴,发出了德乐兹夫人的笑声。
“他”用德乐兹令人难忘的声音与口吻说话:“原来你是这么念旧的人呀,看到老朋友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太诡异了,诡异到雷伊忍不住颤抖,手中的短剑险些再次坠落。
雷伊冲到德乐兹夫人面前的瞬间,术士的五官像是融化的蜡烛一样,瞬间变形移位,变得面目全非。很快,融化的血肉缓缓地落在了地面。
几秒后,德乐兹夫人重新出现在雷伊面前。
手中的短剑终于抵在德乐兹夫人白皙的脖颈前。雷伊睁大双眼,大口喘着粗气,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脑海中快速闪现着刚才的画面:面前的女人变成了术士;术士像融化的蜡烛一般消失了;最后,德乐兹夫人重新出现。
一连串诡异到恐怖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雷伊确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注定成为他的噩梦。
雷伊耳边回荡着一个问题:这究竟是什么?
难道那个术士就是德乐兹夫人?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同德乐兹夫人相处?
不对,也许还能从另外一面解读:或者约翰的情人、社交界的红人、交际花德乐兹夫人的本体是个秃顶阴森的老男人,业余爱好是将蜥蜴脑袋、干枯猴爪扔进坩埚制成诡异魔药?
到底是秃顶中年男人变成妩媚的贵妇人,还是德乐兹夫人变成秃顶术士,两种观感截然不同。
雷伊屏住呼吸,甚至不敢轻易眨眼:他担心只要眨眼,德乐兹夫人又会消失,术士再次出现,再度为他带来致命的一击。
德乐兹夫人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看得出来,她很享受雷伊如此激烈的反应。
借此,她精彩地报了一箭之仇。
女人低下头,悠闲地剔出指甲中的黄沙:“只不过一点小小的惩戒罢了,你刚才可是把我按在地上好久呢,我现在肩膀都在隐隐作痛!”
女人声音悦耳动听,即便是指责,也听不出任何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