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策将头埋在被褥中不敢抬头。
李明诛估摸着程策的伤已无大碍,吃了槐银散的解药便让她放了心。
“既然无事,我便先去处理这两日的奏折了,瑶光,有事去书房找我。”
瑶光应下,李明诛淡淡的看了程策一眼,转身离开。
等推门声响起之后,屋内的人才慢慢放松下来。
程策从被褥中重新探出头,一转头就对上德公公,天玑与瑶光看戏的眼神。
“干嘛?”程策脸一红,梗着脖子问。
瑶光无奈的笑笑,“属实没想到,陛下竟这般大胆,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主上交了心。”
程策看了看德公公,又看了看天玑,见他们都是一副了然的样子,才闷闷开口,“你们都能明白我的心意,偏她不知道。”
“主上对情爱向来不放多少心思,陛下也不用太担心。”瑶光安慰道。
“不担心?等以后她有了心仪的男子我再担心就晚了。”程策委屈道。
他翻了个身,小心翼翼的避过伤口,“瑶光,你与我说说明诛以前的事吧。”
程策以前从未要求过她们告诉他关于李明诛的过往,因为他知道,那里有许多许多,是关于他的母亲。
李明诛对他母亲的感情太深,程策不敢去问李明诛关于他已经死去的父母,因为一旦他开了口,李明诛便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想到关于她与孟昭的点点滴滴。
程策用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李明诛见到他第一眼不会立刻联想到孟昭,好不容易李明诛才将他看做一个独立个体而非孟昭的替身,他不敢,也不能去提过往。
瑶光面露难色,“……陛下,事关苍梧,属下不便言明。”
程策把目光放在天玑身上,天玑毫不犹豫的摇头。
“开阳,天枢。”程策懒洋洋喊了一声。
从房梁上跳下来两名黑衣劲装的女子,悄无声息的来到程策身前。
开阳无辜摊手:“不行啊陛下,不让说。”
天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不让说。”
程策泄了气,有些发愁,“那怎么办,朝中那些老头子都开始让我选妃了,我再不能让明诛对我动心就要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德公公从天枢等人身后挤上前,满脸堆着笑,“陛下,老奴当年跟随先帝时对李帝师的事情略知一二。”
程策眼前一亮,“你说!”
德公公得了令,笑眯眯开始为程策讲故事。
“奴才第一次见到李帝师,是随先帝到江南微服私访时,那时是一个和煦的春日,奴才与先帝在江南一处街道上正巧帮了被恶棍纠缠的先后,帝后二人一见钟情,先后曾说,那日是李帝师十二岁生辰,而且赶上江南的花灯节,帝后二人一时玩的忘我,夜深之后才分别,后来听先后道,李帝师那日生了好大的气呢。”
程策微微蹙眉。
“李帝师常常与先后一同出现,且对先帝极为提防,先帝曾送李帝师好些贵重礼品,李帝师都看不上,却也因为先后的恳求,不能阻止二人相爱,然而好景不长,先帝在江南住了些时日,宫中出现变故,不得不回宫,不过留了奴才在先后身边。”
“再次听到关于先帝的消息,是朝臣要为陛下选妃的事情,先后知晓后悲痛欲绝,几欲寻死,后来李帝师日夜劝着,好歹歇了这心思,不过却是要求李帝师随她一同来京都参加选秀,因着那时李帝师与先后身份不明,也没什么权势,选秀时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先后又不肯与他人共同侍奉先帝,于是央求着李帝师,说要把身份说出来。”
德公公说到这,停顿片刻,“这中间自然有些摩擦,不过最后,李帝师还是妥协,主动掀开二人“苍梧女”的身份,再然后,便是后来为人称赞的一段佳话,帝后结为伉俪,恩爱和睦,李帝师辅佐陛下,尽职尽责。”
德公公说完,屋内一时间陷入安静,他这话漏洞太多,掩盖的,略过的,模糊的,一切有关于孟昭不好的,都被一句话带过。
开阳有些烦躁,转身又找了个房梁蹲着,天枢见她离开,也紧跟着走了。
天玑依旧冷着脸,看不出情绪,瑶光沉默着,没有应和,也没有反驳。
程策浅浅的呼吸,觉得德公公的话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这些故事确实与外界流传的相同,可又让他难以相信。
“罢了,不想了。”程策烦闷的摆摆手。
*
书房雕花檀木窗旁,日光透过窗纸照在屋内,微弱的日光与暖黄的烛火相协调着,照亮书房这方天地。
李明诛端坐在书案前,随手拿起几本杂乱堆叠的奏折。
百越之地明岁的贡品已在路上,希望赶在祭界典前送到。江南某地的官员被镇上恶霸杀害,需要朝廷再拨一名。西域频繁进犯边境,免不了一场恶战,希望朝廷重视。
攒了这么多日的要事,李明诛不知不觉处理着到了晚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