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施渐宁突然开口:“所以,你觉得这工作值得你忍气吞声?”
温乐然差点没噎住。
不是,他刚才说的是这个吗?
“……也算不上忍气吞声。工作嘛,难免会有不愉快的时候。”温乐然想了想,“我觉得我今天表现得挺好的。我也相信池哥后面一定会处理好,我吃不了亏。”
施渐宁却像是没听到他这一段话,只是又问了一遍:“你觉得,为了工作,不高兴也可以忍着吗?”
“不然呢?工作很重要。”温乐然下意识道,“有工作才会有钱,有了钱人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从小到大,宋京山都是这么跟他说的。
“哪怕活不开心?”
温乐然重新放下了餐具。“开不开心,活下去才知道。”
施渐宁的视线依旧落在他身上,却好像根本没在看他:“如果不开心,为什么不能任性一点?”
温乐然终于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却越发茫然。
“那要怎么任性?难道不开心就要去死?”
施渐宁突然便沉默了下来。
“人要活着才有希望,受点委屈算什么?”温乐然顿了顿,“能活着本身就是件很幸运的事。”
“我不这么认为。”
温乐然一怔,本能反驳:“你这样想不对!有的人想活下去都没机会,有的人要拼尽全力才能活着,还有的人……”
“你不怕我了?”施渐宁冷不丁打断了他的话。
温乐然呼吸一窒,接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都说了什么。
施渐宁脸上已经重新挂起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让人心惊。
仿佛片刻之前执着地追问“为什么不能任性一点”的另有其人。
温乐然喉结微滚,默默往椅背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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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施渐宁才又悠悠开口:“快十一点了,你的晚饭打算吃到什么时候?”
“我吃饱了。”温乐然猛地站起来,又心虚地看了施渐宁一眼,“这么晚我就不继续打扰了,就……先回去了?”
施渐宁没吭声。
“施先生再见,施先生晚安。”温乐然就像是得了某种默许,飞快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蹿出房间。
施渐宁仍坐在餐桌旁,定定看着被打开又关上的房门,好一会,指尖才慢吞吞地拨过一颗珠子。
“呵。”
·
直到回到度假村,温乐然的心跳还有点快。
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害怕什么,却迟迟无法放松下来。
那短短数语的争论始终在脑海中萦绕不去,如鲠在喉。
进了屋,他才发现涂薇薇和陆晓都还没睡,两人就坐在客厅里,像是在等他。
温乐然在门口站了会儿,才终于缓过神来。
“还没睡?”
陆晓眼里还有点掩饰不住的探究,却笑得若无其事:“好不容易带薪度假,刚跟薇薇泡了会温泉,正好等门。晚饭吃过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温乐然就觉得之前那盘草毫无分量。
但他也没什么胃口了。
“吃过了。”温乐然说,“今天好累,我一会儿也去泡泡温泉好了,你们早点休息。”
两女乖乖应了,最后还是涂薇薇没忍住,试探着问:“关助找你,没什么事吧?”
温乐然一愣,随即笑开:“能有什么事?”
“也是。”涂薇薇没再追问,跟陆晓打了个招呼,两人便各自回房了。
温乐然不用猜也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不过池颂应该也提点过两人,所以涂薇薇连八卦都格外有分寸。
就这样吧。
温乐然呼出口气,慢吞吞地回房翻出自己换洗的衣服,去泡了会儿温泉,等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才回房睡觉。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他刚知道自己所在的只是某个小说世界,知道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最后注定成为作者笔下的炮灰。
梦里施渐宁依旧是那个腥风血雨的大BOSS,随便一个眼神都透着杀人的气势。
唯一的不同,是故事到了后来,男人把他关在房间里,却不再是疯狂又执着的低语。
一晚上,温乐然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梦到,施渐宁似笑非笑地问他:你不怕我了?
以至于第二天起来,温乐然看着镜子里自己眼底淡淡的灰青,差点没直接打开微信给施渐宁发消息。
怕,真怕,求放过!
·
虽然没休息好,可这天的录制却比前一天要顺利得多。
大概是一个晚上过去,大家该打听的都打听完了,该处理的也处理过了,彼此看起来和乐融融,连录制时的游戏气氛都比前一天活跃。
录制结束后,池颂没再急着给温乐然安排工作,反倒是在悦乐文化内部课程里给他排了几天表演课。
因为一周后,就是那部刑侦剧的试镜了。
温乐然对这安排很满意,每天按时上课,下课就往医院跑,颇有种回到上学时的错觉。
然而比试镜先来的,是《以快乐之名》的新一期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