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对上的一瞬,男人的脸与梦中彻底重合,温乐然不由自主想起了梦里的最后一幕。
昏暗的卧室里,他被压得无法动弹。男人就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男人的领带早已被拽下捆在了他手腕上,微皱的衬衫衣领半开,能清晰地看到随着喘息剧烈起伏的胸膛,那上面还覆着薄薄细汗,带着无限暧昧的气息。
微光中,男人左边锁骨下,一个红豆大小的胎记有些刺眼。
殷红如血,仿佛自心头滴下。
男人的手就掐在他的脖子上。明明是梦,那时温乐然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透骨冰凉,还有脖子上不断加大的力度。
窒息感让他始终无法看清男人的脸,只有那双眼深刻地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漂亮的丹凤眼带着烟煴雾气,其中几乎满溢的沉迷足以让任何人心动,可比这更多的,是恨不得把人吞噬的疯狂。
梦里的他始终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如同要落下轻吻般慢慢俯身下来,最后一点点掐去他的生机,直到呼吸停止。
昏迷一天一夜后,温乐然可以说是被吓醒的。
“温先生?”
关跃的声音响起,带来跟当时几乎一样的惊吓。
温乐然本能地退了一步,彻底回过神。
再看去,后座上的男人早已收回目光,只有那线条完美的侧脸,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关大助理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
“都怪我失职,竟然不知道温先生受伤了。所以先前去打听了一下,抱歉没能及时回复您。所幸医院说您没什么大碍,昨天就出院了。所以,您现在是……”
说到最后,关跃意有所指地对温乐然笑了笑,目光带着询问。
他现在想跑路。
温乐然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天生带着点霉运。
要不是贺衍阻那一会,但凡早个几分钟,也不至于被抓个正着。
但谎还是得圆。
“实不相瞒,虽然检查没什么大碍,但我现在还有些头晕。” 温乐然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看向车后座,语带询问,“您看,今晚这约会是不是可以……”
先取消。
坐在那里的男人却仿佛没听见,连眼角都没往他这边再扫一眼。
倒是关跃很快接了话:“那温先生是要回家,还是到医院去?我们送您一程吧。若是不嫌弃,重鸣医疗旗下的长康医院就在附近,您作为先生的合法配偶,在那里是可以免费接受最好的检查和治疗的。”
温乐然:……
关大助理,明知道我在撒谎,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惩罚我QAQ
“没关系,我回家躺一躺就能好。”温乐然努力拒绝着,顺势拿出手机,“而且我已经叫了网约车,应该快……”
等看清手机上的显示,温乐然说不下去了。
他要投诉。
五分钟前就显示还有三分钟抵达的网约车,至今还需要三分钟才能抵达。
温乐然终于放弃。
他做了个深呼吸,坦白:“施先生,其实我是希望能暂时取消今晚的约会,先跟您再见个面。”
施渐宁终于又撩起眼帘看了看他。
“现在你见到了。”
男人的语气淡淡,让人难以分辨其中的情绪,却又处处透着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温乐然心里莫名一紧。
他下意识想从施渐宁身上再分辨出点什么。可男人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随意靠坐在那里,如同不容亵渎的神祗。
半晌,细微的动作终于吸引到温乐然的注意,他的目光下意识下意,接着就看到了施渐宁把玩着的手串。
心脏又猛地一跳。
这手串温乐然认得。
虽然似乎从来没在公开场合见过,但梦里的施渐宁,确实有这么一个手串。
按照小说设定,那是个驼骨手串。是年少的施渐宁为了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和疯狂,耐着性子一点点从完整的驼骨打磨成型的。
随着故事发展,这些驼骨珠子还会一颗一颗地替换成那些被施渐宁杀死的人的骨头。
最后最特别的一颗,据说还是拿他温乐然的骨头来做。
温乐然:……救命。
见他迟迟不说话,关跃很快又替他老板开腔:“要不,温先生先上车?”
温乐然盯着那串疑似的驼骨手串,决定认怂。
关大助理多有眼力见的一个人,很快便打开了后座的自动门。
温乐然看着施渐宁身旁的空位,挣扎了三秒,突然转身,走到副驾拉开门跳了上去。
“请送我到兴理中路西三胡同,谢谢。”
关跃愣住了,不自觉地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镜子里,施渐宁也微微挑了挑眉。
车子终于还是滑了出去。
温乐然缓了好久,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
关跃开的方向显然不是去往他报的地址,温乐然也没真觉得关跃会听他的话。
只是忍不住赌了口气。
幸好大BOSS也没说什么。
温乐然忍不住偷偷往后视镜里看了看。
施渐宁依旧表情淡淡地坐在那儿,半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盘着手串。
再三回忆,温乐然很确定,他混迹各大施渐宁粉群收集的资料了,绝对没有这手串。
他对这手串的所有印象,就是源自那个梦。
所以,梦恐怕是真的。
如今各种网文影视泛滥,温乐然也不至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结局。
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