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的屋子估计是给杂役弟子住的,除了一千名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还有几百位外门弟子居于此处。
有些人已经提前开始行动,楚逢期无聊,就和很多想要打探消息的人一同坐在旁边听。
他们看样子已经聊很久了,不知道停在哪个话题,便见其中一位红衣女问,“怎么这么大一个修仙门派还要外门弟子做洒扫,一个自洁阵不就好了?这可是练气期都会的阵法。”
参与聊天的有三个外门弟子,和四个看不出门派的男女。
其中一个内门弟子并不在意,说,“掌门说了,修仙靠机缘,有些人一脚就能踏过去的地方,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门槛,我们此番也是磨炼心性,时机到了,自会成为内门弟子。”
黄衣男喝了酒,一听狠狠皱眉,惊讶,“你们还有晋升?那你们都是怎么来的?”
旁边的内门弟子见他语气不好,“你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们吗?”
黄衣男面色一僵,还没说什么,旁边的紫衣女打了个圆场,“抱歉,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自知了解銮山宗,却不曾想还有外门弟子的存在,比较惊讶。”
一般修仙门派分内门外门弟子是很正常的,但奇怪在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銮山宗有。
可内门弟子冷哼一声,面色古怪,起身直接离开了这里。
黄衣男有些尴尬,周围的人见信息不多,歇了心思,作鸟兽散开。
楚逢期本打算回去,起身便见玄青山连着另外一座阴寒冷渊的山峰,兴许是孔雀生活的冥山与其环境相似,少年下意识想要靠近。
刚走没多远,肩膀被一外门弟子按住,楚逢期抬眸,那人天生巨大,抬头望去,像是一座肉山,模样凶悍不好惹。
“你去哪?”
楚逢期皱眉,指尖微动,下意识唤剑,却还是停了下来,“随便走走。”
大块头见他神色不愉,松开手,憨笑一声,“无异冒犯,只是你要走的方向是灵桐崖,那地方可不能去。”
灵桐崖,这个词汇一出现,楚逢期还没查看涌上来的记忆,就听见大快头说,“那里是专门用来惩罚罪人的山峰,诛神台就在山顶,长老们布了几个阵法,你要是误闯进阵中,可能会被阵法吸到诛神台上,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
大块头也是好心提醒,楚逢期点头致谢,就直接离开了,可没走多远,少年便踏上了另一条路,折了回去,直接步入了那座山峰。
原先只是随便走走,可看完解封的记忆,楚逢期就一定要进去。
灵桐崖终年寒冷蚀骨,曾经一度空旷,可自从百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便关押了一位特殊的罪人——
邬兰亭。
沧渊界曾经最接近为神的剑修,剑破九霄,气吞山河,一道剑光堪比雷劫,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光风霁月,气质泠然出尘,不沾风雪。
称为元鎏仙君,也是唯一的仙君。
而这样惊艳绝伦的人,却在漯山祭那场灾难中变成了导致一切灾祸的罪魁祸首,渡劫期修士的内丹遗落,浑身筋骨尽断,被困在灵桐崖中,众人强迫他赎罪,禁止他修炼,而后拼尽全力重新踏上修仙之路拿回丢失内丹,却被苏岸利用,惨死漯山阵下,成为释放恶灵阵的阵眼。
楚逢期走了没多久,便到了灵桐崖附近。
蜿蜒几里的路曲折艰险,荆棘丛生,寒潭冒着锥心刺骨的寒气,蔓延至周围的土地,顺着脚底沁入骨髓。
山下一座潦草简单的木屋,门前树木枯败,张牙舞爪,院内木桌上摆着石子棋局,素色衣衫的谪仙端坐其中,修长的手执起一颗棋子,平静地落入棋盘。
他面前站着一个男人,赫然是今日在悬墟环境中说话的掌门。
谭前雪看着已经沦为废人的邬兰亭,儒雅的面孔染上几分笑意,“师弟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七日后修仙大比,前几次叫你你都不去,这次可出了好苗子,不去看看吗?”
邬兰亭无动于衷,谭前雪见他这个样子,也并不生气,反而轻笑出声,“若是怀疑我的居心,师弟应该是误会了,你先前就比我厉害,这次修仙大比有一个好苗子,颇有你当年的风范,不如替我掌掌眼,看看有没有和你曾经一比的可能?”
话音落下,不见青年有任何反应,谭前雪笑容弧度不变,放下一枚令牌,叹气着便离开了。
声音消寂,那如同尊像的谪仙缓缓抬头,清冷似雪,气质淡薄如松石,发丝微拢在脑后,只用一根简单的丝带束起,被寒风拂乱,留下乾坤已定的棋局,起身离开。
动作间,那人淡漠地敛下眼,发丝拂过,眉心一点朱砂痣鲜艳夺目,锥心刺骨。
楚逢期将整个画面收入眼中,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