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碧丛一死,舒祈香立刻发觉自己无法再吸食到生气了。
她一扭头,正看到阳碧丛躺在地上,连魂魄都已经化为灰烬,旁边还站着个傻愣愣的道士。
舒祈香顿时怒极,裹挟着黑气就向齐知节扑来。
可是失去母亲生气庇护的邪神,立时感受到了阵法的强大压迫,不由跪倒在地。
就在那一瞬间,一支六棱锏破空而来,自上而下刺进舒祈香脑门。
原来竟是唐比辰瞅准时机,将那六棱锏远远掷来,当场要了舒祈香的性命。
唐比辰一击得手,顿觉得意非常,她走上前来,用力拔出六棱锏。
谁料六棱锏刚一离开舒祈香的身体,那邪神却突然炸开,一股黑气袭面而来,直往唐比辰脸上扑。
唐比辰惊骇之下,慌忙向后退去,不想阳碧丛的尸体还在她身后,她慌乱之中,一脚绊在阳碧丛身上,摔倒在地。
眼见着躲不开那黑气,唐比辰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打算生受这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舒宅之上光芒乍现,舒祈香的魂魄竟在这华光一闪间消散于无形。
齐知节抬头望去,不禁喜道:“兄长!”
半空之中一个广袖道人飘飘而立,相貌同齐知节极为相似,不过多蓄了一对八字胡,显得稍微老成些,正是七政军荧惑师如今的师帅齐知白。
齐知白奉命守在大兴城,将被阵法逼出的邪气一一吸附收集起来,这才赶来了舒宅。
唐比辰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邪神已经死透,又来了援手,她这才松口气,复又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她脱力一般坐在地上,也不顾什么帝姬形象,从乾坤袋中掏出来一个亮晶晶的蜜糖猫儿舔食起来。
她的乾坤袋就丢在身旁,忽然动了两下,两只河狸从里面冒出头来,左瞧瞧,右瞧瞧,复又钻了回去。
俞在渚拢了拢自己乱如蜂窝的头发,她扫视当场,见林遐同万钟在一边争执着什么,她不好去打扰,齐知节也在跟他兄长汇报情况,余下的军士在收拾残局,收殓尸体。
就只有一个黄裙女童,孤零零地坐在地上,俞在渚走上前去道:
“小妹妹,你真厉害,那样的邪神都给你打死了。”
唐比辰被人夸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乳牙,她也不说话,从兜里又掏了个蜜糖猫儿,递给俞在渚。
俞在渚接过来,放在手中细看,见这猫儿白中带点半透明,竟像是冰雕的一般,塑成一个小猫爬树的样子,样子惟妙惟肖。
“这莫不是个宝石?竟能雕成这样精巧的模样。”她挨着唐比辰蹲下来,小心翼翼捧着那蜜糖猫儿看起来。
“这不是宝石,这是石蜜[1],可以吃的,你尝尝看。”
见俞在渚不认识,唐比辰当即乐了,她从兜里翻出来一堆各式各样的蜜糖猫,给俞在渚介绍起来,“你看这个是猫儿抓耗子,这个是猫儿抓鱼......”
俞在渚也看得大是惊奇,两个小姑娘聊得不亦乐乎。
湛蓝的天空转瞬便乌云密布,倏忽间惊雷炸响,大兴城的第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
瓢泼大雨间,夹杂着万民的欢呼。
*
周行盘膝坐在船头,身边飘着几个水泡泡,里面浮着几个属下的身影。
“末将守在北边,斩获两个邪神。”李镇靖道。
“邪神地辅星君已被末将诛杀。”游青州道。
“大兴城中的邪神已经伏诛,几个不距道在凡间的下线也已移交给了大隋官府。”齐知白道。
“东西两侧的......”
“咱们这次可谓大获全胜,国中邪神尽数被逼出,”几个将军皆是喜形于色,“邪气也尽皆被收拢封印。”
这几年不距道一直回避正面同玄天城作战,弄得大家十分憋气,今日把这些宵小全都从阴暗的耗子洞里赶出来,打了场大胜仗,可谓酣畅淋漓,当真痛快。
邪神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周行也心情大好,他打发了众将,回到船舱对石方巳道:
“早前听闻不距道的邪神可以断天柱,可是如今看来这些邪神也没有什么厉害的。”
石方巳手里拿着本《世说新语》正端坐舱中看书。他与世隔绝了数百年,对自己避世期间发生的事情非常有兴趣。
周行为了哄大哥高兴,搜肠刮肚地把自己肚子里那点存货都讲完了,见大哥依旧兴趣盎然,便去淘了这本南朝的笔记小说送他。
石方巳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笑道:
“不距道当年的护道神都是玄牝元君炼制,那元君不知是个什么出身,她炼制的邪神都有她的一片神识在身上。而这些新的邪神都是毕有以炼的,她这本事不及乃母半分,是以这些邪神都不堪一击。”
周行走回舱里,赫然发觉船舱并不摇晃,他四下看看,这才发觉石方巳在船舱里贴了符咒,行在水中也稳如陆地。
“大哥,你几时贴的符咒,我都没留意。”
“那日阿爹你画阵法,阿耶就贴了这符咒。”
石初程搁了笔,转向石方巳,小脸绷得可认真了,“阿耶,你明明说船舱晃荡,有益于修炼沉心静气的功夫,叫我听其自然,不得抱怨。可为啥阿爹写字,你又舍不得晃着他了。”
他这一番话,问得石方巳哑口无言。
周行几乎弯腰捧腹,他一屁股坐到石初程身边,把孩子拖到怀里,挠人家咯吱窝,害得人家笑得喘不过气来。
他这才放过石初程,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