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河再没回过一次头。
寒风吹过,草木轻摇。
他忽然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警觉让他意识到不对时,为时已晚,刚握紧邪却,颈间忽然一麻。
曲河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落在了一个怀抱中。
——
次日天色微明,宫人还未来得及讨论昨夜为什么睡得那样沉,以及为什么焰火声响了一夜时,便听闻,太子施明华穿着染血的白衣,昏倒在御花园里,周围全是放剩的焰火。
此事一出,宫里所有人震惊愕然,而后识趣地自发沉默,不再谈论此事。
唯有宫外人,茶余饭后热切地调笑议论,那几乎放了一夜的焰火,究竟是哪家痴情贵公子在讨心上人的欢心,却嚷的他们一夜无法安眠。
荆门山宗,九回峰。
葛木榆自打坐中睁开眼,缓缓走出屋子,仰头往微明的天空看去。
待见到一道极为纯粹的灵力流光径自投往玉瑶峰时,勾起了唇角。
他指尖凝聚灵力,快速地写下几个字。
“觉玲师侄,凶手之事已有眉目,速回宗门。”
.
眼前是一片昏暗。
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的昏暗,总是有寒风袭来。
曲河一步步迎风走着,心中无比凄凉寂寞。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有了光芒。
——那是一朵绚烂绽放的焰火。
他想朝那焰火奔去,双腿却沉重无比。
曲河缓缓抬起胳膊,向那焰火伸出手。
却是一阵酸麻袭来。
“嗯呃……”
曲河皱了皱眉,喉中溢出呻|吟,缓缓睁开了眼。
他两边胳膊都麻了。
“觉玲!”
还未看清眼前事物,一道人影便扑了过来,语气里满是焦急关怀。
曲河思绪尚不清醒,眸光缓缓凝聚,落在了那张脸上。
俊美矜骄,一张脸生来便带三分傲。
——是尹或月!
他怎么在这?!
曲河瞳孔一缩,身子猛地弹了起来,便要与他拉开距离。
他双手撑着向床内缩去,然而刚一使力,不知牵扯到何处,肩膀胳膊瞬间痛麻无力,身子向后倒去。
下一瞬,他的肩膀被尹或月扶住了。
“觉玲……”
那双手坚稳有力,曲河却如被火燎,猛地挣开他的手,连滚带爬地跳下了床,退到了门边。
心念微动,随即一道剑光划过,邪却飞到了他的手中。
手中紧握那冰凉的剑柄,曲河才感到心中踏实了些。
见尹或月要朝他走来,他长剑直指对方,一脸防备,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尹或月看着他这副冷漠疏远的模样,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关怀之色渐渐退去,恢复成一片平静。
“大师兄,这里是荆门山宗,你自己的屋子里。”
荆门山宗?!
曲河愣住,目光迅速在房中逡巡了一圈。
的确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却是陌生。
屋中多了许多东西,让这个原本空荡的屋子显得拥挤了几分。原来俭朴的旧卧床,旧柜子,旧木桌全都焕然一新,雕琢精致。
连帷帐都换成了桃红纱帐,格外显眼醒目。
若不是尹或月亲口告诉他,这是他的屋子,恐怕无论如何他都认不出来。
开门向院中看去,熟悉的蓝雾树高大挺拔,立于原地。
曲河看着那花叶尽落的光秃枝干,紧绷的身形一松,脸上露出几分怀念感慨之色。
他真的回荆门山宗了。
曲河心绪复杂,还没来得及感慨。忽然想到什么,忙抬手摸了摸脸。
果然,面具已经不见了。
他缓缓放下手,转过身,眸光更冷地看着尹或月。
“我既然已醒,你可以把我送往师伯那处决了。”
尹或月一愣,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觉玲……大师兄,你灵力耗尽,如今体质虚弱,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曲河不理会他罕见的关心之语,语气仍旧尖锐,“你把我抓回来,难道不是要把我这个妖物处决吗?”
“我当然不——”
尹或月忽然顿住,看着曲河,眸光聚集在了那蔓延半张脸的繁复血色莲纹上。
曲河侧过了脸。
尹或月激动的情绪散去,垂下了眼眸。
他伸手,自怀中拿出一样物什,递给了曲河。
正是曲河的那银质面具。
尹或月放低声音,“我不是故意要拿下来的,只是想看看你脸上那奇怪的纹样是怎么回事。”
曲河神情一滞。
少顷,他缓缓伸手,接过面具,戴在了脸上。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无言。
曲河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转身离开了屋子。
方步入院中,一道声音便自院门处传来。
“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