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条很宽的马路上开着车,四周的天光越来越暗,我知道天快黑了,自己一定要在完全暗下来之前驶出这条马路,但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吗?我已经把油门踩到了二百码,但这条马路长得根本没有尽头。”
“我手心不住的出汗,真的,全都是汗,方向盘十分滑腻,尽管我死死地握着,但还是会打滑,我能感觉到我的车开始摇摇晃晃,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我……我……我一直感觉身后有人盯着我,对的,就是还有人也坐在我的车上。”
“然后,然后我开车到了那个十字路口,就是那个十字路口,天马上就要完全黑了,只要……只要我在这个十字路口顺利转弯,我……我就能安全了。”
“可是天黑了,我没能顺利转弯。”
“我控制不了我的眼睛,盯着我的那个人,不不不,不是人,盯着我的那只鬼它起身了,它的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也不想回头看它,可它的手太冷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看见它了,我看见它了……”
宗钺端起茶水,递给面前开始喃喃自语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赵总您这梦做得也确实是不容易,来先喝口茶冷静冷静。”
喝了几口茶水的赵世安冷静了一些,一脸苦笑道:
“我是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一脸虚汗,眼眶下带着些许乌青,神色疲惫,看上去深受困扰,但却又勉强自己露出和善的笑意,应该是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其他人。
“世事无常宗天师,二十多年前,我亲眼目睹了那场车祸,本与我没什么关系,却也于心不忍,将那一家三口送到医院,没想到却是遭受苦果至今呐。”
宗钺见他言语间神情稍有舒缓,轻点着手边的扶椅:“所以说,这顾康年会纠缠赵总,是因为当初碰瓷不成,反丧失性命,故心生怨怼?”
“是的,它一直在扰乱我的生活,多年前,我曾拜托高人相助,”赵世安紧握着手里的茶杯,很是不安,“如今,它却是又来了。”
“赵总既然反复陷入当年的梦魇,那多半是有恶鬼作祟”宗钺随声附和,继续开口:“不过听赵总所言,这恶鬼实在是穷凶极恶,看资料上与赵总这如今的情况,它怎么似乎没有要你性命的打算呢?”
赵世安神情微有变化,良久,才叹出一口气,先前的不安看上去弱化了许多,似乎有所冷静:“都说它是恶鬼了,恶鬼的行为常人怎么能理解呢?说了这么多,二位天师可有办法将它抓来。”
“可是赵总如此怕那恶鬼,晚上做梦都不敢回头看人家一眼,怎么不直接把那恶鬼驱散?何必还要捉过来?”宗钺目光微动,他望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赵世安,提出自己的疑惑。
赵世安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苦笑一声,双手合十,双目中恰当好处的流露出一丝不忍:“说出来也不怕宗天师笑话,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恶鬼纵然罪有应得,但遭此大难也是令人不忍心,我想请法师为他超度往生。”
宗钺轻笑道:“赵总心善。”
林沐泽耳边听着二人的言谈,心里回忆进门后一路走来的陈设设计,曲河建侧引财,假山靠后聚势,坐向当运,左右有靠,是极正常的风水格局。
只是正对自己摆放的这只雕金镶玉的敛财凶兽让一切变得有些不妥。
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头大嘴大,好一头贪吃的饕鬄。
感觉有人轻触自己的手腕,下一刻中年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十二分的忧愁。
“怎么了林天师,我这饰物的摆放可是有什么问题?”
林沐泽按下心中思绪,只偏头打量了一眼赵世安的面相。
赵世安只觉自己仿若被远山的寒雾一阵笼罩,心中真实的浮现出几分不安,还未待这感觉落实,又听闻:“没什么问题,赵总可知这饰物是何神兽?”
赵世安嘴角挂上真心的笑意,望向正对自己的凶兽,满目的喜爱:“此物是曾有幸获高人指点请回家中,神兽貔貅。”
“貔貅!”林沐泽语气微扬。
“赵总书读得有点少呀。”宗钺起身,伸手抚上那凶兽,“古书记载貔貅:形如虎豹,首尾似龙,肩生羽翼,头生独角,您这看着可不怎么像。”
赵世安急向前两步,压下了将宗钺的手拍开的冲动:“神兽雕刻,许有不一,这些不重要,宗天师,来请坐。”言语间又忍不住伸手想要伸手将宗钺拉开。
宗钺避开赵世安的动作,与林沐泽对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张路上买的A4纸对半一裁,换了个话题:“赵总家有笔吗?我来先给你画两张镇宅符,也不能成天总做噩梦不是?”
赵世安望着他裁得左右形状不一且皱巴巴的A4纸,深觉自己涨了见识。
宗钺提笔画符立成,拿国家天师认证系统扫符登记,“叮,”对话框弹出,“C004979序列任务,镇宅符两张,待使用,已记录在案,符咒品质中下,您可以再用点心。”
“成了,”宗钺将符拍进目瞪口呆的赵世安手中,“一张贴床头,一张贴门口。”
“有趣,”从赵世安家离开后,点了一路手机的宗钺发出感慨,“这位顾康年的信息,居然一点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