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的尤嘉楠没法喝水,尤朗只好去给他找吸管,顺便叫来了医生。
检查,喂水,喂饭,上药,擦脸,这一通操作下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但尤朗竟一点也不觉得困,一颗心全挂在儿子身上,生怕小孩有一点不舒服不高兴。
医生走了,病房里只剩父子俩,静悄悄的,能听见外头的虫鸣,如果不注意,会以为现在还是夏天,但其实早已入秋了。
N市的秋天不明显,只有深夜的萧索会提醒人们,盛夏走了。
尤朗给小孩拉拉被子,笑问:“楠楠累不累?已经很晚了,要不要睡?爸爸看着你。”
尤嘉楠昏睡了许久,又刚吃完东西,现下还有些精神,便摇了摇头。
“爸爸陪你说话?”
“说你和章信的事吗?”
尤嘉楠声音很轻,尤朗却犹如五雷轰顶。章信走的时候他说过会好好跟楠楠说,可是一看到楠楠高烧昏厥,难受不已的模样,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如果要和章信在一起,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么他必须承认,他不敢,不愿意,不舍得。
“不说了好吗?以后都不说了。”
尤嘉楠闭上了眼睛。
次日下午,尤嘉楠的几个同学到医院来看他,除了上次带他回家的孟承云,还有他的青梅竹马颜丹琳和一个上了初中才认识的程松直。
三个同学围着尤嘉楠的病床,人人愁容满面。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爸这么介意,唉,我爸也没说什么,你爸怎么这么上纲上线?”孟承云很愧疚,如果不是他带尤嘉楠回家,尤嘉楠也不会挨打。
尤嘉楠今天屁股上了两回药,勉强可以躺着了:“跟你没关系,是我跟他有矛盾。”
“是因为那天去接你那个人吗?”
尤嘉楠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他以前不是你爸的秘书吗?有什么矛盾啊?”
尤嘉楠扫了他们三个一眼,道:“告诉你们,你们不能跟别人说哦。”看他们都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尤嘉楠才憋闷地将事情和盘托出,然后看他们从兴致勃勃变成呆若木鸡。
尤嘉楠从他们的反应中得到了极大的支持,愤怒地拍床:“你们懂了吧?根本就接受不了,谁能接受啊?”
孟承云假设了一下,如果他的爸爸有一天回来跟他说,看上了科室里某个年轻人,他们要在一起……孟承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连连摇头:“不、不行!太、太……哎呀,我都有生理反应了,一身鸡皮疙瘩!”
颜丹琳嫌弃地摇摇头:“别看我,我也不行。”
“可是,”程松直说话了,“你爸爸很喜欢他,对吗?”
“喜欢就可以在一起了吗?如果是你爸爸你会接受吗?”
“如果我爸爸真的很高兴的话,我会接受的。”
病房里空气一滞。
程松直指指伙伴:“孟承云和颜丹琳都不接受,是因为他们都有正常的家庭,他们去假设爸爸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建立在爸爸妈妈分开的基础上,当然不好接受。可是,我没有妈妈了,我想让我爸爸开心,如果他真的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拥有幸福的新生活,我也会很高兴的。”
在这里,只有程松直的家庭情况和尤嘉楠是一样的,没有妈妈,常年和爸爸相依为命。
尤嘉楠看了他一会,红着眼眶扭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