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错了……”章信下意识认错,却被尤朗严厉打断了:“不要认错!这件事还错哪里了?连错哪里都不知道,你认得哪门子错?”
超过半年的分离,给足了章信时间去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越来越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年龄,不是财富,而是思考角度与方式的不同。所以在漫长的学习过程中,他才会一遍又一遍地犯错,一次又一次想要让尤朗满意而不得,因为他们两个的思维是完全不对等的。
就像此刻,面对着尤朗问出来的问题,章信却没有任何回答。
他自认,除了有辞职的想法,在这件事中他没有任何错。被叫去办公室骂了一顿后他再没有想过辞职的事,也好好工作了,没有因为想要跳槽而接触过其他公司或单位的人,他还有什么错呢?
可是,尤朗在问。
章信维持着挨打的姿势,侧着头看向尤朗,道:“抱歉,尤董,我、我不知道。”
回应他的是“啪”地落在臀上的板子,迅猛而剧烈的疼痛将他拖回到责打的漩涡里,臀部传来的一阵阵痛麻像一只按在他头顶的大手,拼命把他往水里压,根本不许他冒头。
板子“噼里啪啦”打了十下,尤朗才道:“你想不出来,只好用屁股来换答案,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饭,也没有免费的教训。”
章信疼得差点喘不上气,待板子停了,呼吸才渐渐恢复过来,咬着牙道:“是,我明白。”
“你想辞职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章信眉心一动,隐隐约约想到了答案,却只是一闪而过,根本抓不住,可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他怎么回忆得起当时的确切想法?
尤朗还算体贴,换了个问法:“或者说,你备选的那些职位是怎么挑出来的?”
“我、我当时想着……”
“想着随便找个过得去的工作,换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算了,是不是?”
是。章信在心里做了回答,嘴上却不敢说,这样的想法,连此刻的自己都会嘲笑,不知当时怎么做得出来?
“以为过去那些都是痴心妄想,打算从此抛下,再也不要想起,是不是?”
是。
“以为只要离开集团,彻底和我断了关系,人生就不会大起大落,也不用承受任何意外的结果,是不是?”
是。
尤朗仿佛那时章信肚里的蛔虫,把他所有的想法一一道出,准确无误。章信虽然没有作声,却是惭愧地难以抬头。
“章信,我为什么不允许你离开?假如你还有心气,去别的集团、公司,进入核心的管理层决策圈,我也许还会为你叫好,可是你当时都做了些什么选择?你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我教过你的那些东西,你辛辛苦苦学来的一切,你就这样把它们丢了?”
这些话重如千钧,比落在身后的板子还要狠,将年轻人按在台上,让他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
他那时,确实消沉至极。
尤朗看见年轻人渐渐变了姿势,上半身全然伏在桌上,肩膀一上一下地抖动,接着,他听见年轻人隐约的啜泣声。
他哭了。
尤朗忍不住叹息,心想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楠楠也常常挨打,可从来不会像章信这样脆弱。他放下板子,将年轻人从桌上扶起来,让他面对自己站着:“章信,你看着我。”
章信怎么敢看他?原本就万分愧疚,这会脸上还挂着眼泪,这么大个男人,竟然在老板面前哭,根本没法见人好吗?
“章信,错了没有什么可怕的,看着我,勇敢一点!”
章信目光躲躲闪闪,只一接触尤朗的视线就迅速避开,尝试了几次,发现尤朗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才慢慢将目光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