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松”也对她挥了挥手,却仍站在原地未走,马车闻声启动,向中营的方向驶去,李堇葵就在窗边看到那抹夜间的白色,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边,西营的主帐外阿黑阿白仍在帘外守着,昏暗的油灯也在夜的衬托下变得明亮起来,江无尘坐在席上不知疲倦的翻阅着军书,身侧是为她研磨的叶舒啸。
没多久,江无尘终于放下书册,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叶舒啸:“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以后别跑这么远来找我,你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叶舒啸见状也停下了手中的墨条,他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想就这样离开,他故意岔开话题:“昭昭,你没发现刚刚那个谢什么居然是重瞳吗?”
江无尘挑眉点了点头,不答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叶舒啸见江无尘没再赶他走,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来之前,我就听人说,关西来了两个厉害人物,没想到就是他。”
江无尘蹙起眉毛,却站了起来:“你要是没事了,就先走吧。”说罢,就做出送客的姿态。
“阿白,送世子回。”
“重瞳现世,不是先天圣体就是人间祸害,你真的要重用他吗?”眼见阿白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叶舒啸有些着急。
江无尘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叶舒啸,语气认真:“关西危难在即,不是我非要选择他,是窦明武输给了他,圣体也好,祸害也罢,只要能为关西所用,我都不在意。”
“你现在提起他,是怕他将来出人头地篡了你的位,还是怕你当皇帝后治不住他?”
话音刚落,叶舒啸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江无尘会这样想他,叶舒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辩解,只是嘴唇气得有些发抖。
“我……我只是……”
江无尘看他这副未经世事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世子,我爹死了,如今关西再无卫国将军,现在的天下危机四伏,已经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了,我早已求陛下收回成命,从今往后我们只能是朋友……你也不必再念念不忘了,我已发誓终身不嫁。”
叶舒啸用力地攥了攥手,用力压下自己心底里的起伏,只是藏不住的眼眶早已变红,声音有些颤抖地道:“抱歉……昭昭,我不应该总是自作主张。”
他抬起头看着江无尘,像是终于恍然大悟一样,眸子里藏不住泪水,如两个宝珠一样划过脸颊。
关于泪水,江无尘只在犯了错的士兵脸上见过悔恨的感情,但从未见过男人在她面前梨花带雨一般抽泣。
她表面上风平浪静,就站在叶舒啸面前看他流泪,实际内心早已像弄乱的毛线球一样解不开了。
江无尘转身给叶舒啸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面前,又解下手帕递在他面前,有些无奈:“别哭了行吗……我没怪你,只是怕你误会。”
叶舒啸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倔强道:“我先走了,祭祀大典再见昭……将军。”
他向江无尘点了点头,就跟着已经等候多时的阿白走出营外,江无尘扯了扯嘴角,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一炷香后,李堇葵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谢过车夫后,她一路小跑回了营帐。
意料之中的是,营帐早已熄灯,她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床位,因为将军的特许所以今天晚一点也不会被责罚,营帐里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身旁床的人却传来动静,是小寒,李堇葵还有些惊讶,他的床自从分营后就经常空着,是因为他真的听取了李堇葵的建议晚上跑去和他哥睡。
阿仅哥,你怎么才回来?小寒带着疑惑的眼神比划着。
虽然小寒能听见,但为了不打扰他人,李堇葵还是用手语回道:将军找我有事,你怎么还不睡?
从帘子缝隙中透过来的月光映得小寒眼睛亮亮的,他眉眼弯弯地笑着:太激动了,有些睡不着。
李堇葵一副懂他的样子,开玩笑指着小寒:今天都和你哥玩了些什么呀?
看了烟花,吃了好吃的!还买了一些玩具!小寒比着还从枕头底下拿了一张宣纸出来,营帐里光线很暗,李堇葵有些看不清。
这是什么?她问道。
画像!我和哥哥的画像,你觉得像吗?小寒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期待着李堇葵的回答。
虽然看不太清,不过为了不扫小寒的兴,她还是点了点头,特别像!
你今天怎么没和你哥一起睡呀?李堇葵把手交叉压在脑袋下面,许久后不见小寒的回应,坐起来一看才知道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终究是小孩,精力都在灯会被消耗完了,又和李堇葵聊了一会儿天,此时小寒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
不知到了何时,就连灶房里养的鸡都开始啼叫了,李堇葵掀开被子走出了营帐,天天烧菜做饭,没几下身上就黏黏腻腻的,她忍不住几天不洗澡,哪怕是少睡觉都可以。
她走到河边,熟练地将衣服脱了下来,自己泡在河里,融雪水从桑叶山流下来,转眼已经要进十月了,关西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虽说早已适应了河水的刺骨,但突如其来的降温,还是让李堇葵打了一颤。
不知道冬天以后天气更冷,到时候洗澡更是难题,不过也许到那个时候,她已经和谢书群离开关西了也说不定呢?
洗着洗着,李堇葵隐隐约约闻到了一些血腥味,借着幽暗的月光她发现面前的一片水域竟然泛着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