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走微像是机器扫描般看了一遍剩下的人,没说什么只是啪啪啪几下踩着柱子就上去了。
姚肆两只手举起来朝四面八方都挥了挥,还给了自己未完成的大作一个飞吻,“晚安!”接着几步跨上楼梯,却没有进房间,而是在靠边的柱子那里停下,钻烟筒一样钻了进去。
“欸?”几人这一番操作下来,赢昭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一边觉得杂技一样很厉害,一边又在心里疑惑:所以没人走楼梯吗?这两个大楼梯难道都是摆设!
“赢昭姐姐不用担心,另一个柱子会把她再送上来的。”姬文雪解释,机关原本只有掉下去那个,奈何被姚肆发现了,对方干脆又做了一个向上的机关,再把两个几个连接起来。
“对了赢昭姐姐,我也上去了,你也快上吧!”
赢昭点头,但还是站在原地,她好奇姬文雪会用什么方法上去。
姬文雪从下面钻进了有上升机关的柱子,接着好像有姚肆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吵闹闹半天终于两个人都头发、衣服乱糟糟地冒出来了。
赢昭慢慢一步一步地走楼梯上去,先不说她会不会那些高难度动作,最重要的是她本身就很喜欢走楼梯,一边上楼一边锻炼嘛!
好眠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准备出发前,却突然发生了意外。
“晩蒂姐姐,兰姨去世了!”姬文雪跑过来说,她一瞬间只是觉得震惊,兰姨还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和大脑总觉得得到的这个信息不真实般,和晩蒂说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赢昭很快赶来,趴在床前做检查,“兰姨操劳一生身体不好,而且年龄上去已经绝经,之前让大家食物中毒的毒素,兰姨无法全部排出体外。那些毒素在药物影响下被部分抑制活性,但实际上已经深入血液骨髓。又经历了洪水造成的恐惧与短暂窒息,身体难以承受,这才去世。”
死亡给大家带来很大的冲击。之前虽然一直经历过很多危险的情况,甚至只是与死亡擦肩而过,但最后总能有惊无险。可怕的死亡被大家下意识、短暂地、选择性遗忘了。
今天兰姨才让人突然又意识到,其实她们的生命是这样脆弱的东西。死亡埋伏在生活的各个方面,能够化险为夷不过是小概率事件。
心有悲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对生命的尊重包括对死亡的认识与处理。大家用水轻轻擦着兰姨的皮肤,柔韧的皮肤下还能摸到血管,可惜血管已经不再跳动。
兰姨待人真诚友好,把大家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就算年纪大了干活儿也抢在前面。那些皱纹藏着智慧,曾经带着她们挖野菜做成填饱肚子的食物,教她们辨认五谷与作物习性,率先发现了土地中的虫子,让她们免于浪费那片土地的粮食……
其实在处理事情时,大家只是专注于眼前,那些时光与回忆是之后不经意间想起的,让人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又变得酸涩。
“可我们还没有棺木,而且抬棺木必须要男人来吧!”姚肆忽然道。
半晌无人回话,接着听到晩蒂的声音,“不用男人,也不用棺木。大家按我之前的计划来。”
语气如常,姚肆却明显觉得心中一跳,冷漠的、失望的、不赞同的……她感受到晩蒂的情绪是如此。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姚肆心中变得极为失落,她一面有些后悔,一面又觉得被人这样针对般当众否决很没有面子。
她不敢反驳,只是觉得更伤心。
之后因为她又说了些“遗像要由男孩儿抱”“埋葬土地开垦要按规矩来”一类,姚肆后来回想起来也觉得疯了一样的话。晩蒂把她赶回房屋,说是让她脑子清醒了再过去找她们。
姚肆浑浑噩噩地逆行,但她没有回树屋,反倒是去了一个小山坡。坐在高处靠着树根往前看,草地一望无际,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今天看起来却让她烦躁。
她不知道晩蒂她们在做什么,姚肆觉得自己的脑子和心都很乱。
她一边下意识觉得抱歉,可另一方面,心底又涌上来一股不甘。两种力量的拉扯让她备受折磨,微风吹在皮肤上,像是小小的带着棱角的刺。
姚肆就坐在这里,把双腿的膝盖并在一起做成一个支架,脑袋再放在上面。
她想转移注意力想一想快乐的事情。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空旷,这么一大片地方,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耳边也只有风声、虫鸣。姚肆自己的呼吸在被她注意到之后变得震耳欲聋。
姚肆本想刻意避免的回忆,还是这样轻易被勾起。她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家里人身体都不是很好,因此从小家人就鼓励她锻炼身体。可她的亲人已经没有这个机会,她们相继去世,姚肆小小的时候,就已经参加过很多葬礼。
然而她那样亲密的亲人去世后,除了主事人一声令下表演般的哭丧,她不被允许参加其他任何流程。开始她单纯地以为那是年龄限制,或是一种保护。后来眼睁睁看着表弟被当作重要人物参与一切,她才后知后觉真正的问题是她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