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玉走了一段距离,路边点燃的灯火越来越多,人群的欢闹声也愈发清晰。他从暗处融入人群之中,一眼就看见了亭榭中正在独自饮酒的乐嫣。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后轻轻唤了一句:“阿姐。”
乐嫣听见他的声音,当即惊喜的转过头,嘴角已经不自觉浮现出了笑意。看着他一身轻松的样子,憋在心底一整天的害怕与委屈猛地涌上心头,想到自己今天受人的欺辱时,他都不在身边保护自己,乐嫣收起笑容,抿着嘴撇回头去。
她还在生他的气呢。
颜舒玉似乎早就料到她会生气,行到她面前来蹲下身与她平视:“阿姐可是在生我的气?”
乐嫣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也不看他,头一次与他耍起了小脾气。
她面色潮红,许是酒饮多了,有些微醺之态。颜舒玉拿起那杯酒放置鼻边嗅了嗅,是杨梅甜酒。他扳过乐嫣的身体,道:“阿姐饮了多少果酒?”
乐嫣伸手推他,却根本没用力气,没撼动颜舒玉丝毫。她置气道:“不告诉你。反正你也不管我,关心这个有何用。”
“阿姐的事我自然要关心。”颜舒玉直起身子,让一旁的侍女将酒撤下,坐到乐嫣身旁叹了口气,“我下午喝了不少酒,觉得困顿便找地方睡了过去,没想到一睁眼就是晚上了,阿姐莫要生气,我并非故意不见阿姐。”
听他这样说,乐嫣狐疑的打量起他,闻到他身上的酒香味,便信了他的话,一时心中轻松不少,却还是有些委屈。
颜舒玉看着她撅得老高的嘴,眯眼一笑:“阿姐就原谅我吧,是我不对。”
他牵起乐嫣的手,才发现她手掌上有擦伤,联系她脸上憋着的委屈,心下猜到她大概是受了欺负,问道:“阿姐受人欺负了?”
乐嫣抿了抿唇,想到白日里在龙阳公主等人面前自己的狼狈不堪,眼睛又开始发红。沉默了半晌,她忽然又不想让颜舒玉为自己操心生气,只道:“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颜舒玉看出她有所隐瞒,然而却并没有心思去关心,装作信了她的话,敷衍安慰道:“难怪衣服也换了一身,手还疼吗?”
乐嫣摇了摇头,对颜舒玉的反应心里不知是安心还是失望。
圆月当空,小皇帝在园中摆了宴,邀请众人一起赏月吃果子。
颜舒玉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曾再离开半步,照顾有加,惹得旁侧贵女笑着打趣羡慕也想有这样贴心的阿弟。乐嫣听的开心,已经彻底忘记了原本对他的不满与委屈,又恢复了元气。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走来走去相互敬酒攀谈。时不时就有一些人走过来与乐嫣敬酒,颜舒玉替她挡了几回,眼神已有些迷离,乐嫣知他不胜酒力,便不再让他挡,自己喝下敬酒。
这酒是杨梅甜酒,酒性并不烈,乐嫣喜欢喝这种果酒,案上的一壶酒很快就被她饮了个干净。远处坐着的周耳见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面上笑得愈发兴奋。颜舒玉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耳,知他在乐嫣的酒盏中做了手脚,却不阻止乐嫣喝下。
李明珠下午送秦二娘子去医馆,好在秦二娘子并无大碍,已经和夫君回家去了,李明珠便回了醉春楼。弟弟李明辉四年没回过洛阳,她兴奋地拉着李明辉来到乐嫣面前,道:“阿嫣你看这是谁?你可还认得出这是明辉?”
李明辉有些不喜家姐硬拉他过来,不过碍于礼数,还是对乐嫣挤出一抹敷衍牵强的笑来:“见过郡主。”
因着李明珠的关系,乐嫣与他自小也认识,两人是同龄人,不过李明辉自小便不太喜欢与她接触,因此两人也不算熟。
乐嫣站起身客套回礼:“好久不见。”
李明辉点点头,转眼看向颜舒玉,视线却停留在了他脸上。
颜舒玉见他一直看自己,拱手对他谦和一笑:“久仰‘小战神’之威名,舒玉有礼了。”
李明辉之前听闻了颜家的事,也知道摄政王乐长宗认颜家遗孤为义子的事,听他自称“舒玉”,便知晓了他的身份,道:“颜公子,久仰。”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后,李明辉却并未把目光移开,依旧停留在颜舒玉的脸上。李明珠见弟弟如此,心中有些怪异,拉了拉他的衣袖:“你一直瞧着颜小公子做什么?人家这么秀气斯文,你凶神恶煞的,可别吓着人家。”
李明辉哂笑一声,对颜舒玉拱手道:“失礼了,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看着颜公子觉得分外亲切,让我想起了……一位儿时的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