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得颜舒玉提起,乐嫣恍然大悟:“你是说,太后传召颜氏一族入京根本就是幌子,山匪是太后安排的?”
说完她又疑惑:“可太后为何要这样?颜家与她有什么过节不成?”
颜舒玉目光沉了下去:“因为一个秘密。”
“秘密?”
“我亦不知是什么秘密,”颜舒玉痛苦的闭起眼睛,一向清冷的眉眼此时也染上了激荡,“彼时我还年幼,意外存活下来,也一直认为那是一场飞来横祸。亲人就在我眼前一个个被杀死,断肢、肠子、鲜血,到处都是……那可怕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出现在我的梦里,便是想忘都忘不掉……可想的越多,我就越觉得其中有古怪。”
“我暗中调查此事,才发现这一切都与太后有关……我只知道颜家掌握着太后的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我并不知晓。”
说到此处,他的身体止不住的轻轻颤栗。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想要保持平静,可还是暴露出了些许哽咽。乐嫣心中一痛:“所以太后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便谋划屠了你满门……她怎能心肠如此歹毒!”
颜氏一族带家中奴仆,上至花甲老人,下至襁褓婴儿,一共八十三口人,除颜家长孙颜舒玉以外,无一人幸免。
两行热泪自颜舒玉紧闭的双目中滑落,呼吸微微颤抖。他深吸口气,平复下纷乱的心情,又低声道:“此事一开始只是我的猜测,而我幸得阿姐拯救,又得摄政王府收留,已是恩重如山……舒玉不敢再因此事烦扰阿姐与义父,便隐瞒了阿姐,欺骗了阿姐……”
乐嫣心疼的摇头:“你没欺骗我什么,我若是你我也不会说的,况且你这不都告诉我了吗?”
“还伤害了阿姐。”颜舒玉再次抬手轻抚过乐嫣脖颈上的指印,目中满是愧色,“阿姐待我这般好,而我竟用这只手,伤害了阿姐。”
乐嫣抱紧颜舒玉的手,着急道:“你别这样说!当时你意识不清将我认作了旁人,我都说了不怪你,要怪,就怪那让你梦魇之人,你别自责呀!”
她的话似乎让颜舒玉有些动容。颜舒玉目光凝视着乐嫣,缓缓俯身抱住了她。
“阿姐不恨我吗?”
微凉的皮肤贴在身上,乐嫣恍惚才意识到颜舒玉还是赤身。耳根子忽然发热,她抬手拍了拍颜舒玉的肩膀,道:“你又并非故意的,而且我也没事呀,何必用如此严重的字眼。”
“可我恨我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么多年到至今仍不能替惨死的家人报仇雪恨,还要日日对着仇人笑脸相迎。
一股戾气忽然涌上心头,他起身走至桌边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朝自己的手掌心猛地刺了下去。
乐嫣吓得惊呼一声,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赶忙上前抱住他的手臂道:“你做什么?!”
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地面上。颜舒玉冷眼看着自己的手,面上却没有丝毫的痛楚,反倒有些快意。
从颜舒玉手中夺过匕首扔在地上,乐嫣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她将颜舒玉的手捧在掌心,转头找伤药给他包扎。她打开盖子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又气又心疼:“你疯了不成?”
“这是偿还给阿姐的。”
乐嫣怒瞪他:“偿还什么偿还,伤了手筋可怎么办!”
说完她又把包扎好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红着眼睛道:“是不是很疼?”
屋中热气未散,他的身躯却是冰凉的。烛火颤动,颀长的影子歪歪扭扭倒映在地上,好似来索命的鬼魅。
看着面前为自己心疼的女子,颜舒玉低垂的眼眸里却是凉薄。从头至尾,激动的只有乐嫣一人,而他只是为她演了出悲情戏码。
可惜关心则乱,乐嫣并未发现他的淡漠。
烛火跳动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响。他发尾上的水珠顺着他的胸膛向下蜿蜒,流过一道丑陋的陈年疤痕,旁侧还有一块新伤。乐嫣这才又想起他身上未着寸缕,而她的眼睛只需再向下轻轻一瞥,便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原本因惊吓而苍白的脸瞬间通红,她忙侧过身,慌慌张张道:“你、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说着她又补了一句:“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颜舒玉眼眸眨了眨,看不出什么神色。他一语不发的走到床榻边拿起摆放在上面的干净寝衣,穿戴起来。
“嘶!”他突然痛呼一声。乐嫣下意识回头看去,目光在即将触及某处时又猛然扭回来。
“阿弟怎么了?”
“手疼,肩也疼,穿不了衣服。”
乐嫣呐呐道:“那,那我去叫……”
“阿姐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