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位置互换。
煤油灯下,她撑着脑袋靠在桌边正对着床的方向,他盖上被子背对着她。
跳过吧。
【坏了,我也成你算计的一环了,亏我还在想你今晚要睡哪块地板。】
天亮了。一个晚上只是她的一瞬间,在其他人眼里,她坐在椅子上一夜没睡。
她走出小屋。
“我想知道加利文王子现在的处境。”
没有了禁制,镜子碎片又活跃起来:“您可真无情,每次利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我太伤心了。”
“如果你能尽心尽力帮我忙,我会找世界上最好的工匠修好你,你还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镜子。”
【好一手出神入化的画大饼妙法。】
不是给你吃,别吱声。
残缺的镜面上,加利文王子已经醒来,正在训斥一旁的侍女。慕笙没兴趣看人发脾气,确定对方没有大碍就收回镜子,到水井里取水。
把早餐摆上桌面,房间没有动静。
她走进去还没看到人,耳边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她快步走到床边,拉开了被子,他脸上带上了病态的潮红。
手背贴上额头,很烫。冷毛巾敷额头有用,不过作用有限。
说起来这个时代刀剑创伤死亡率非常高,不是死于失血过多,就是死于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不退。因为没有药和良好的卫生环境。
【这是童话。】
对,幸亏是童话。
慕笙打开木箱把她用来炼制魔药的坩埚找出来,翻出剩余的药材清点一遍,熬一锅药还是够的。
她不大喜欢熬魔药。
因为她对魔力气息太过敏锐,熬魔药的过程对于她来说,就相当于把嗅觉敏锐的人塞进涂满香水的密闭房间,有一种鼻子被霸凌的美感。
慕笙拍他肩膀喊他没回应,估摸着烧迷糊了,只能掐着他下巴灌药,喝完才让人躺回去。
真是鼻子遭老鼻子罪了。
【人醒了。】
“姐姐。”他抬起头看她,眼眸里含着水雾,“我好冷,抱抱亚特好吗?”
【啊?】
【他烧傻了?还是你熬错药了?】
没真傻,魔药都有副作用,过几天就恢复了。
慕笙趁机掐了他脸颊一把,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朵玫瑰花平时都带刺,还是这个时候讨人喜欢。她以为就算是副作用他也只会变成那种叛逆小孩,没想到这么乖巧。
自持端庄的王室贵族变成了黏人的乖小孩。她忽然很期待他清醒后的反应。
他捧着她的手,脸贴着她的手心蹭,热度稍降。
她顺势摸向对方后颈。出汗了。
慕笙掀开被子,手往外抽没能挣脱,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按住他,免得他乱动把伤口崩裂开。
擦干汗水之后,他又贴了过来。
“姐姐抱抱亚特吧。”
慕笙抱了他,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身后多了只黏人精。
用餐时要坐她最近的椅子,睡觉时要睡在她旁边,而现在……她今天出门去了趟集市,回来就看到人端端正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等她了。
凳子太小他腿太长,略显拘谨。
她一走近,他便双眼亮晶晶邀功似的说:“姐姐,我今天也很听话。”
“嗯,亚特很乖。”对上他满怀期待的眼神,慕笙抬手揉乱了他的脑袋。
回来时天色已晚,没有马匹果然还是不太方便,算下日子已经是第四天,她的枣红马还没回来。
把身上的包囊取下来放好,一转头就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他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呆在门口不进来,手里捧着一只云雀说悄悄话。
【他在跟小动物吐槽你,他说他今天有按时吃药好好吃饭,而且没有乱跑乖乖等你回来,比昨天听话却没有亲亲。他很难过。】
【他还说你喜欢弟弟不喜欢他,明明他才是乖孩子。他很委屈。】
【小动物们跟他告状,说昨天看到你往王宫方向走,要去找他弟弟不要他了。】
【他更难过了。】
慕笙:“……”听见了听见了,师傅别念了。
“亚特。”
“我在。”哪怕再委屈,她叫他的时候他也会回应。
“再不进来就没有亲亲了。”
他一下子就站起来,可能抻到伤口了,他重心不稳向前栽倒。
接住了。
慕笙抱着他尽力避开伤口,轻轻把人带回屋里,关门前还瞥门口一眼,示意地上开会的小动物们散会了。
“要昨晚那种亲亲。”他说的时候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
昨晚啊。她眼神飘忽起来。
昨晚他大部分伤口快结痂了,因为痒他老是想抓挠伤口。为了安抚他,也为了自己能睡个好觉,她迷迷糊糊间答应给他亲亲,他凑过来,吻就落到了他嘴唇上。
这是一场意外,但对方好像沉迷于此。
蒙住他的眼睛,她凑的很近,嘴唇快挨到一块时,她停下了。
她问:“亚特喜欢我亲你吗?”
“喜欢。”
“有多喜欢?”
“想要被姐姐天天亲。”眼睛上蒙了黑布,他看不见东西,红着脸微微挣动,而后被她镇压。
“亲哪里?”
“亲嘴唇。”
“那亚特把刚才的话连在一起说一遍,说完我就给你亲亲好不好?”
“好……亚特喜欢……被姐姐亲嘴唇,亚特想要被姐姐天天亲嘴唇。”
慕笙终于俯身亲吻他,唇角上挑的弧度无声放大。
贴着他的耳垂,她轻声问:“听到了吗?我可没有胁迫你啊先生。”
她的话如投石入湖,打破了某种默契的不宣于口的宁静。
什么东西被唤醒,他猛然起身拉下遮眼黑布,分不清脸上是羞还是怒,眼睛看着地面手背一个劲的擦拭嘴唇,唯独不敢看她。
翻身下了床,她把放凉些的热水提进房间,毛巾搭在桶边。
“既然您恢复了,那想必就不需要我帮您擦了吧。”
她一句话把他勉强维持的平静击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