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芳和李得娟互为微信好友,两个人通过微信群认识,并且每个星期都会相约一起出门,相似的群有很多,但这样的群都活不长,基本上每半个月都会解散,然后两人又会很默契地再加入相同的群聊,群里只有群主与管理员的通知,其余的任何时间都是禁言。”
从这开始,两个案子就这么巧合地被连接在了一起。
腻腻那甜美的声音还在继续:“马芳和李得娟每个星期都会出现在相同的道路、监控摄像头下,偶尔会并肩一起走,但根据网安与技侦的深度调查,她们互为微信好友却从来没有发过任何一条消息,中老年人不爱设置小号,她们也不用信息通知对方,又是为什么会准时碰面?”
应戈听得聚精会神,闻言道:“倒像是邪.教。”
兰丽丽点头,又抛出个疑问:“但这行事规则与习惯不像任何一个被群众熟知的邪.教,也不想近几年被我们打掉的新教。”
其实现代的邪.教并没有刻板影响里的倚靠神神鬼鬼,只要达成了大面积的洗脑效果,有社会危害性即可被称为“邪.教”。现代生活里很多都披着伪科学的外衣,如疗愈、磁场、养生保健、心理学相关的课程来忽悠人,国外甚至还有成功学讲座等最后都会发展成“邪.教”,
每天接触的人,一个人对你指鹿为马时你会感到质疑,而当一百人对你指鹿为马时你就会加入他们。互联网时代促使了许多谣言被发酵、传播,许多人有缺少独立思考的能力,愤怒就像火焰窜起,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又会感到深深的被戏耍感,“噢,原来这些都是假的啊”,然后回头一看原本生机勃勃的荒原被这把火少得什么都不剩下。
人是群体动物,在群体中会获得的东西很多,同时不经意间丢掉的同等分量的东西。
世界是质量能量守恒的。
刺啦,凳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傅斯敏拿过自己搭在椅背上外套,淡淡道:“我想到个被我们遗漏了的细节,现在谁想申请一起去服装店重勘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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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店外边用大范围的黑黄警戒线围了起来,过路的车辆都会刻意劈开这一边,外村人路过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还会拿出手机拍下来发到网上惊奇。
人们总爱在物质的基础上给它赋予自己的意识,凶宅对周边居民的威慑力强到能够让搁街的房子第二天火速搬走。
服装店里的电路基本上都被烧毁了,在晚上要想重勘现场就必须好几人扛着应急电源与灯源进去,于是在刑侦支队被当牲口用的刘沛明为首的男警首当其冲,扛着好几十斤的设备进去。
昨天过来儿童房并没有仔细勘察,大家都将细节放在了现场的死者上。
儿童房里摆放着一张上下床,房间的面积不算太大,放了这张床估计开灯都显得压抑了。按照李得娟她自己对外的说法,孙善欣是被她好吃好喝供着的大小姐,连主卧的大床都换给她了。她自己就和李宝优挤在一个房间里,那么她自己的私人物品就一定放在这个空间里。
儿童房离楼梯间最远,因此只能算得上“裙角微脏”,被烧毁的程度最轻,有些东西甚至都能很好地被保存下来。
一群人在这小地方忙忙碌碌寻宝藏,最终还是从书桌下边的缝隙里拿出了一叠文件,打开后里面却是几本用黄纸抄写、装订成册的经文,上面的语言不是汉语、梵语、拉丁语,圈圈绕绕像猫猫头。
“头儿,你们快来!”
紧接着一群人就围着这经文开始研究,傅斯敏拨开人群过来,借着刘沛明等人托举的手阅读,在脑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嘴巴就已经率先念出来了。
缅语与东南亚的其他语言一样听着都泰味满满,因为算心里的母语,傅斯敏念出来声音轻轻,听起来好听且没有那么搞笑、怪异。
但这下意识的举动却引起了全场哗然。
刘沛明率先开始鬼叫:“卧槽,敏敏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种小语言?”
更多的是不相信,大家都觉得她是为了装十三胡乱读的。这就很符合傅斯敏的对外人设了。
傅斯敏首先重重地一拍刘沛明的背,她向来都能从容地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这类的只需要顺着她们的话接下去就行。
于是她耸耸肩说:“被你发现了我还有这技能真是我没藏好,这是我大学的……”
她网上冲浪了解来的专业名词到这会突然就不够用了,以至于卡壳半秒在心里就像半世纪。
应戈提醒:“选修课。”
“对对对,选修课,刚才突然就脑雾了。要不是为了那点学分谁去抢这种奇奇怪怪的小语种课。”傅斯敏打哈哈过去。
掉马危机2.0危险暂时解除。
从现场出来后,傅斯敏与应戈在路边看警员将设备搬回中巴。
香烟被点燃,只听打火机咔哒一声响,傅斯敏就日常开始享用定情礼物。苏烟沉香贵且难买,当时应戈就搜刮来两条,她一天至少要干掉半包烟,舍不得抽就会再随身带一包便宜的。
烟雾将她的眉眼给模糊。
“我也没想到你还会这技能。”应戈盯着她的脸说。
傅斯敏语气骄傲:“鸽鸽,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
应戈看着黄黑警戒线随初秋的风舞动,工作狂日常问回工作上的问题:“今天晚上过来一趟就搜出这点有用的东西,晚点拿去给专家研究研究,不过我想知道咪咪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在证明是不是那脏东西。”
烟灰扑簌簌落下,不小心就在傅斯敏那条拼多多四十块买回来的牛仔裤上灼烧出两个小洞。
傅斯敏秀眉微皱,将烟夹在指尖就俯下身拍了拍裤子,边拍边说:“其实在那边我见过很多这样子的经文了,并不止针对于一种,而是各种各样的混杂在一块。毒枭十有九人都信教,信的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宗教。公民都有宗教信仰自由权,所以我尊重理解支持。”
“怎么说?”
傅斯敏眼神向上望,似乎是在思考。初秋的夜风有点凉,她就只穿了件普通正肩白T,冷得下意识就抱臂取暖。
片刻后,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笑道:“跳大神的比较多吧,反正你没有见过的奇奇怪怪的花样它都有,乱一些的村寨甚至还有活人祭祀的存在……算了,反正可能吧,我没有见过。”
她这个“见过”咬字有些重。
应戈看着她,心里突然就萌生出了某种对傅斯敏过往生活的好奇,或者说,是对真实的傅斯敏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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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就死了七个人,还可能涉及了邪.教方面,案子直接就升了重案的级别,市局用她最强大的江畔速度与省打击邪教办的取得了联系,大家从零点开到三点的会结束就一致决定要在已知的微信群里钓鱼执法。
郑局慷慨地给一直跟进案子的警员放了十小时的假期,从四点到下午三点。当然这个时间会缩减。
市局刑侦支队一组的牛马嗷嗷着就回去睡觉了。
傅斯敏以为应戈肯定要发挥她工作狂领导的特质拉着她留在市局待命,等待她自己的又只能是自己大办公室那冰冷的办公桌,要是领导心情好的话,还能升级到冰冷的队长办公室的皮质沙发。
谁知应戈把车钥匙抛到她手里,而她自己两只手都拎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傅斯敏挑眉:“干嘛?”
“家里的床发消息跟我说想我们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