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笙直到太阳落山才往回走,小叶今天开始尝试炼丹,但炼丹的火候需要精准的灵气控火,修为越深厚对灵力把控的越精准才能炼出上乘的丹药,只是小叶这情况,体内连灵气都没有,于是他帮着控了一下午的炉火。
落日的余晖暖暖的,林子笙跳下飞剑发现屋门掩着,拖出一条暗色的影子,是江幸给他留了门,江道友对外人看起来像个笑眯眯的狐狸,但成为朋友后却觉得很护短,他都有点不想搬出去了。
推开门,里面很安静,林子笙进门就张口分享今天在小叶那里的事,一边把剑挂在门口,一边语气活跃像是精力用不完。
“小叶说后天没事,咱们一起下山喝酒去啊!”
“对了,温道友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你问了吗?”
……
没有回应,只有黄昏的阳光,依稀看见空气中细细的尘埃,越发显得午后静谧安静。
林子笙放下咕咚几口喝完的茶水,疑惑的往里走。
“江道友?”
“江幸?”
接着,茶杯落在了地上!
温茗被林子笙慌里慌张的叫出来,心中焦急语气也多了几分疾言厉色的冷冽:“你说清楚,阿幸到底怎么了?”
林子笙本来就感觉到温茗今天情绪不对,现在更有点可怕了,不过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林子笙道:“好像是修炼出岔子了,停严重的,整个人已经不动了,这种时候我不敢强硬叫他,只能出来找你”
院舍不大两个人走得又快,很快屋门被彻底打开,暖黄色的光线彻底撒进去,江幸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沐浴在金黄中好似是个一动不动的假人。
温茗的心猛然一顿,像是被撕扯进一片黑暗寂静无声的地方。
江幸的唇角有血不断的溢出,脸上却面无表情,在暖黄的夕阳下甚至祥和平静,只有薄薄眼皮下的眼球的微微颤动证明他还活着。
真空的寂静中,温茗自己的声音也消失了,眸光像是明灭不定的火焰,冰冷的指尖摸上江幸的脖颈。
热的,活的。
一瞬间,声音都回来了。
“温道友,你别喊他了,他听不见的,而且说不定会更糟糕。”
温茗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喊江幸的名字。
“他怎么样?”温茗一声声呼唤的像是江幸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一样,林子笙本来就提起的心这下飞到余泾山顶了,恨不得跪在山顶栖云君故居门口求求栖云君显灵救救江幸,明明中午分别时还好好的呢。
“是修炼遇到岔子了,突破遇到了问题。”温茗叹了口气,江幸自己心里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去做,即使自己说了很危险。
林子笙也知道是修炼出了问题,这才去找温茗,看着温茗放在江幸手腕上的手,“怎么样?需要我再回二峰那边叫人吗?”
温茗用灵气探寻江幸经脉,接近丹田储存灵气的位置感受到一种炙热的温度,江幸的嘴角还在流血,温茗没有想到江幸体内积攒了这么多灵气,就像本该一道水闸遇到远超体量的水。
江幸的心境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甚至来说他还没有自己的道,自然不知将这些水引去哪里。
温茗道:“他自己没有办法突破,我尝试引导他的神识,你守在外面吧。”
“江道友才是筑基巅峰,应该还不会产生神识吧?”林子笙回忆自己刚刚突破金丹时似乎还算顺利,“况且,直接用神识接触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我还是去找苏师兄和二峰的医修吧?”
可温茗已经盘腿坐到了江幸的对面,从额头引导出一缕神识,尝试引导,这就像是入他人的梦一样,一旦开始不能从外界结束,林子笙担忧的看了一眼,只能到外间去坐着,可巧茶壶里的茶刚刚被他牛饮完了,此刻是空的。
林子笙拿起往嘴里倒倒又放下,而后着急的叹了口气。
他说的对,元婴期一下的修士内府丹田尚未开发完整,只是荒芜的气海,没有识海,此刻江幸的气海灵气过剩,一缕意识裹挟其中,还未突金丹就直冲向元婴拿道大门。
江幸此刻如用穿梭在两世的夹缝中,他眼前世界不断变化,一会是灯火通明的江家豪宅,一会是月明星稀下的蒲扇和摇椅。
今天听温茗说修行并非□□增益而是世间一花一草的变化,是心境的变化和对道的追求后,他便尝试用意识感受体内和外面灵气的形状,可当他似乎摸到一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体内的灵气翻涌起来——
还没突破金丹的修士被裹挟到了一块悬崖边上,下面是荒芜的初生的识海,是一个一草一木都由自我意识形成的新的世界,也是修士最为隐蔽最为真实的内心,还未成行的道。
站立在新世界边上的是一抹白色的身影,未成行的一抹神识,扣问新世界边界,不知自己是谁,到底想要什么?
白色是纯净的颜色,也是最多彩的颜色,各种波长的光线汇聚,彩光杂糅,江幸在往前推涌的灵气波涛下抵在悬崖一层不可见的白光前,面对五光十色的世界,认识新的自己。
满是算计,善于伪装的名流私生子?在江家全府上下的宠爱下长大的剑修少年?
他不想被命运掌控,想将所有苛待歧视他的人踩在脚下。
但在色彩与人生的洪流中,他也想拥有一段简单纯粹的人生。
江幸听到有很多人在叫他。
恶心的老鼠,亲爱的儿子;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货,万众瞩目的剑修少年;人厌人恨的死狐狸,矜贵灵动的小狐狸……
“阿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