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还没完全硬化的原因,翁晨的手感并不是奥修维德第1次抱在怀里睡觉的坚硬光滑。雄虫现在的外壳更像是一块质地柔软水润的果冻,手指压下去会形成一个能够回弹的小坑,让奥修维德有种虫子全身都是柔软的错觉。
雄虫足肢、触角的触感就像是软骨外面裹了一层黑色的肉,就连关节处的倒刺在这个阶段都像是橡胶质地一样柔软,甚至它自己就在随着虫子的活动在不停抖动、摇晃。
【你刚刚是想用力包住吧。我能感受得到。】
翁晨两根触角中的一根在奥修维德脖子上点了点,像是他人形时戳过来的手指。
雌虫被戳破心事后,反而没有他们正常交流时候的羞赧,反而明目张胆地在翁晨已经涂好护甲膏后的背甲上轻轻按了一下,感受到整个手掌都贴合在翁晨柔软的甲壳上以后,油然而生的是一种惊叹的情绪。
【如果不涂这种药膏的话,我人型的身体会频繁出现剐蹭流血或者是骨折的现象。】
翁晨没有躲开奥修维德的触碰,他甚至顺着雌虫的两条手臂爬到了奥修维德的身上,对着雌虫露出了自己的腹部,那里同样有着一块完整而光滑的甲壳,并不像是一般的虫型一样带有或横或纵的条纹格。
【并不是很丑,对吧?我们都能很坦然地介绍这种形态的见面。你帮我擦肚子的时候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按下去了,腹面更接近腹内脏器,但不用担心你刚刚有没有伤害到我,背部的甲壳更厚,我并没有感到疼。】
可能是因为翁晨的精神触角就搭在奥修维德的身上,雌虫无论想到什么对方都能立刻给出回应,他甚至来不及说出口,翁晨就已经把意识传达过来了。这对于两个有着完全智力的独立生命体而言,本该是一件很有可能引起慌乱的精神交流行为,但奥修维德却在短暂的慌乱以后感到了安心。
雌虫不能详细地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是当他揽起手臂,把怀里的银色虫子围住,涂了滑润药膏的手指摸过对方的揉入腹部时,他的精神世界体验了从未有过的悸动。
一直以来固守在奥修维德内心深处的平静被这种短暂的触碰搅乱了,让他的情绪像是终于得到了宣泄的出口,静潭里的死水被一股自外引入的新泉冲开,在漫长的33年的等待之后,终于泛起波浪、荡开漪澜。
【因为我们的精神世界正连在一起,还记得阻隔在我们之间的那堵墙吗?它现在不见了,但是当我把我的触角移开后,连接就会断开。这就是精神上的短暂标记,如果我的精神力一直留在你的精神世界里,你的感受会更强烈,甚至可能会痴迷。】
涂药的工作恰好结束,雄虫轻易从奥修维德的怀抱里挣开,他给奥修维德留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两个小时后帮我拿身睡衣过来,我今天可能要补觉了。】
奥修维德从房间出来时,能分辨得出自己情绪里有着非常不自然的沮丧,翁晨明明没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只不过是把触角从他的身上移开,之前所有通达、舒畅的感觉就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如果说今天以前的奥修维德只是在理论上了解了精神标记会对雌虫有什么影响的话,那么刚刚他就是切实体验到了那到底是种什么感觉。鲜活、激情,所有的热烈情绪从暗淡的灰黑色被逐一点亮,让他觉得自己终于完整,并为此感到满足。
快乐终止于雄虫触角离开的那一刻,重新回到原本的平静之后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接受的痛苦种,想要出言挽留,但是翁晨却直接扇动翅膀,借着环境的掩护,快速飞离了他的视线范围以内。
奥修维德很担心这种情绪是不是有家族遗传的可能性,因为他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以后发现他此时的表情很像是童年记忆里的雌父最后的模样。
他少有会把情绪表露得如此鲜活的时刻,尤其还是这样消极,让他知道了自己心意但也让奥修维德感到后怕。
两个小时开始变得难熬起来,奥修维德罕见地主动打开直播间,想用看弹幕的方式把时间消磨过去。
[将军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会这么差!!]
[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翁晨不会是对你做了什么吧!!]
[翁晨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啊?!难道不是蜕壳吗???]
[他不会是在里面搞什么研究吧!!!那个出生是不是把你弄伤了!!!]
[为什么感觉像是雌虫被雄主抹除掉精神标记以后的样子,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不要吓我!!!]
[从刚刚就感觉不对劲了,你们吵架了吗将军?]
[虽然不一定,但是里面的那位如果真的疯了的话请大胆上报!]
奥修维德叹了口气,他现在觉得自己心情有点更复杂了,“他在蜕壳,我没事。”
[前半句话我是信的,但是你说后半句的时候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将军,我只能感觉到你现在随时都会哭出来……]
[抱紧!!将军你到底怎么了啊!!将军!!!!]
[那你出来以后为什么他还在里面啊?是不是蜕壳出问题了!]
“没有。”奥修维德想了下,又补充:“我帮他去涂了些护甲膏。”
或许是雌虫见到雄虫的虫体这个话题格外吸引关注,大部分弹幕开始询问翁晨的外观和奥修维德看到后帮对方抹药的体验,话题终于变得轻松,而这就是奥修维德想要的。
两个小时后,雌虫拿了件睡袍、一条裤子和一双鞋重新进入了房间,这次阿修终于允许被进入,门口显示的数字是“温度:20°,湿度:33%”,而且原本郁郁葱葱的雨林景观变成了草原、溪流、巨树和一条蜿蜒指向树下的鹅卵石小路。
奥修维德顺着小路走到树下,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一条光滑白皙的手臂从树干的后方探出。
“谢谢。”翁晨的声音随之响起,他看不到具体位置,只能等奥修维德主动把衣服递到手上。
雌虫看着眼前这条不但白了好几个度,而且一点伤疤都没有的完美小臂,感觉到了异样,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抓住睡袍的手就缩了回去。
手臂消失的几秒种后,翁晨愉快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拿了别的衣服吗?比如裤子、鞋什么的。”
“拿了,在这里。”
“太好了,我还以为要光着屁股回去呢。”
人影从树后闪出,身手准备再次拿过衣物。奥修维德却在看到翁晨后的瞬间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外貌年龄绝对不会超过18岁的大男孩是他每天从早看到晚的雄主。
毫不夸张地说,此时翁晨的容貌气质几乎可以跟当初见到的斯多尼·麦恩一较高下。
和那个美得仿佛不像世间真物的精致娃娃不同,翁晨的五官是在生物可理解范围内的美,但锋利中有着柔和,两者之间的糅合拉扯在他的五官轮廓中达到了极致,形成了一种绝对完美的平衡。
雄虫曾经的脸看起来更像是个接近30岁的成年人,虽然看起来成熟,但并不能否认他有着严重黑眼圈,皮肤干燥粗糙、两腮略微凹陷,并且因为经常外出,肤色已经有向古铜色发展的趋势。
至于眼前的这个翁晨,他不只是皮肤状态有了白里透红的水嫩,整个人更是在焕发着年轻的朝气蓬勃。脸上的双夹饱满,嘴唇红润,像是个真正被娇养在豪华庄园里、被悉心呵护着的贵族少爷。他的眉梢唇角上都沾着只有上层阶级的虫子用大量钱财堆砌才能慢慢养出来的贵气,让见了他的人一望惊心,再看难忘。
翁晨自己的身上本就有种成熟内敛的气质,他蜕壳前的面容虽然不像现在一样金贵,但因为本就高出寻常容貌的好底子把他的气质带出了真正的王者风范,而在他真的给自己换了一张脸的眼下,他的沉稳中又多了其他东西,比如真正勋贵世家的大气,又比如青年才俊的潇洒,他就像是一把暂封在锁鞘里的利刃,实时克制着自身的锋芒却又处处有着张扬。
就是这样一个全然一新的翁晨,此时正在对着奥修维德笑,他弯起的眉眼简直把身上的明亮全都送进了雌虫的心里。
那一刻的奥修维德知道自己看到了翁晨,但他不确定的是他看到的到底是一只雄虫,还是一位从山林里走出来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