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这样。
她捏紧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与自己的本能来回拉扯。
要轻,要温柔,要细细地捧起他,把他捧在心间。
可是,真的忍得住吗,叶闯?
这怎么能忍得住?
要他失态,要他柔柔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脆弱地躲进自己的怀中,越是炽热,便越是妖冶,越是刻骨铭心。
她倾身蹭过他的脖颈,“阿宁。”
他没有回答,也不作任何回应。
她的耳畔贴着他的胸口,不隔任何衣物,触到了他的体温。
他在抖。
叶闯又喊了一声,手掌贴着他的脸侧,替他拭去欲落的清泪。手腕处绑着的发带拉起他无力的手,像是他主动要触碰她的臂弯。
江破云睫羽轻颤,抖出一声难以觉察的呜咽,却被她听得清晰。
这声呜咽在她的耳中被无限放大,扎入她的心脏。叶闯不敢呼吸,只啄了一下他的唇角,轻声问道:“为什么哭?”
疼。
他咬住手腕,无声地经受着无瑕真元的反噬。
“反悔也没用了,阿宁,做你该做的,教我。”
无瑕真元的反噬愈来愈烈,他无助地扬起脖颈,痛得浑身一僵,继而剧烈地痉挛起来,一手紧紧地捂住心口,另一只手攥紧了拳,骨节泛白,在空中乱颤。
她将发带绕过他的腿弯,手掌撑在他的身侧,以不可抵挡的气魄压制住他,沉声道:“到底怎么做?阿宁。”
他像是濒死的鱼,带着近乎崩溃的哭腔,求饶道:“等、等一下,求你。”
叶闯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宁,你若总是这样,我们是永远无法成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松开被攥得皱破的衣衫,颤着手捂住自己的嘴,那只没被束缚的腿蜷起,借力歪向一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叶闯看着他这个保护自己的姿势,一瞬间有些失落,进而又恼火起来。被压制许久的冲动再次挣脱禁锢,只要她一声令下,便足以将他整个人尽数吞噬。
不行,这不是她应当做的。
她用力地一甩脑袋,把那个凶残的念头甩出脑中。是她的心想如此,还是她的身体想如此,她分得清,也必须得分清。
情与欲,爱与本能,不可混为一谈。借爱的名义强迫他人,是要遭到报应的。
她捞起失力的江破云,将他抱入怀中,双手在他的背后拍打着,一下下地安抚着他。
“阿闯。”
叶闯应了一声,将头埋在他的颈间,贪婪地嗅着他的体温。
“卿卿。”
心脏抽痛,她动作一顿,皱眉望向他,只见他双目微红,眸光葳蕤,朱唇微张,揉出一句轻飘飘的动。
他勾住她的脖颈,小声道:“按我教的,一步步来。”
她听到沉闷的潮水几经翻搅,化作千万滴雨落,便愈想要这波涛卷成巨浪,玉浪千雪,而柔肠百转。
一叶槿花飞,飞斩断云微度。
*
是夜。
江破云又从梦中惊醒,他撑着床沿连连咳嗽,残血尚未被咽下,便又是涌出一股浓血。他支撑不住,又重新跌回榻上,难以启齿的酸痛腐蚀着他的腰身,让紧绷的神经轰然溃败。
痛。
心痛,身也痛。
无瑕真元的反噬越发强劲,先前只是蚕食他的心脉,如今快要完全剥夺他的五感,先是嗅觉,而后是听觉、视觉,最后到了说不出话的地步。
五感渐失,而痛觉却愈加猛烈。
无瑕真元用梦魇折磨他,用蚀骨之痛惩罚他,迫使他远离情爱,可他终究无法像江宗华那样,在爱人死后剥去情丝,孤身闭关二十余年,只为修成无情道。
他不愿放手,就只能忍住,任由这痛楚将他撕裂。
“卿卿……”他恍然回神,却不见她的影子,他一瞬间放下心来,可又连忙撑起发抖的身子,扶着墙向屋外缓步挪去,终于望见了她。
她在练剑。
行云流水的动作,盛气凌人的剑意,那么恣意,那么不可一世,那么意气风发。少年人的剑尖没有爱恨情仇,是天底下独一份的清风明月。
三年前,她那惊世一剑,深深刺入了他的神魂。
他突然一咳,歪向一边,躬身摁住胸口,顺着门边缓缓滑下。
叶闯闻声立刻停下动作,将手中的剑一扔,向他飞奔而去。
“阿宁!”她架起他的胳膊,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怎么跑出来了?”
见他不答,她扶着他的腰向屋内转去,自顾自地念叨着:“你总是迷迷糊糊地喊疼,我问你哪疼,你也不说话,搞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他面色铁青,缓缓坐回床榻上,倚着床头,静静地看着她,问道:“你不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