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崔宁来量一量,我记得她会算这个,让她有空给你买了送下来。你喜欢可爱一点的还是性感一点的?”
有些服装店的袋子里会赠送量衣软尺,崔宁在遍地的袋子里翻找一通找到了根,码数都正常,便让张念安脱了衣服量一量。
哪怕都是女性,还是长辈,可坦诚相见还是会觉得尴尬;明明测量的时间不需要多长,可张念安还是觉得太过漫长,结束的时候忍不住松了口气,趁着崔宁她们还在算尺寸,张念安赶紧穿好衣服溜去了楼下。
门一被关上,崔宁捏着量衣尺的手就止不住的轻轻颤抖,呜咽着眼泪直流。
崔宁哽咽着,咬牙恨恨说:“我真的好恨他们啊,他们怎么能那么心狠啊。”
“我看着安安长大的,她才十一二岁爹妈就开始吵架,天天饭都吃不饱还老是挨骂,那个时候我和崔明都忙,每次好不容易得空回来看她一次我心都揪起来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狠的爹妈?”
崔宁仰起头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章云把床头的纸巾递给她,安静地倾听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也不知道有什么立场安慰,安安的事她听崔明说过不止一次,刚结婚那阵子她都怀疑这个安安是不是崔明在乡下的女儿。
“她姐也是个心狠的,嫁出去十多年了都没说回来看一眼,她爸再婚之后哪还顾得上她,这么久一直是在家里过的,我们都把她当了最小的妹妹,大哥他更是把安安当女儿疼。”
“安安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我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出去读个大学四年了音讯全无,就时不时和我爸聊聊微信,她在外头干了什么吃了什么我样样都不晓得,她怕是受了委屈都不敢跟我们说。”
崔宁甚至哭都不敢哭得太过分,怕被安安看出来,怕她又多想,刚流出的泪水就被她用纸巾吸去,章云一直在安静的陪着崔宁,倒水递纸巾。
她明白崔宁此刻只是需要一个人倾听,要是她真的说了些什么反而会引起其他的没必要;章云从崔宁的话语中东拼西凑出了一个从小就家庭不睦,在贫瘠泥土中扎根后茁壮生长的小孩模样,那个小孩长成了安安,安静柔和,举止大方不张扬。可她太过安静了,安静的不像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小孩。
哪怕再老成的孩子也会在这个年纪透露出一种清澈的愚蠢,眼里充满好奇或傲气,可张念安没有,她有一种妥协了所有的平静感,什么都可以随便,什么都不追究不计较,只要不来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楼下的张念安什么都不知道,她在围观崔明炒菜。崔钰林栗在水池里刷小龙虾,崔行在灶前劈柴,因为今天要用土灶炖鸡;这只老母鸡是崔爷爷和村里人订的,养了三四年,正是好下蛋的时候,好说歹说花了三百多才买下来。鸡肚子里全是黄澄澄的鸡油,腹腔里有一串未孵化的卵,有颗蛋已经半白了,如果今天没这一遭还能生个蛋。
崔明以前炒菜喜欢用重油,尤其是炒鸡,恨不得把鸡用宽油炸一遍,把鸡肉炒香之后再把多余的油沥出来,以后用来煮面炒素菜也方便。后来张念安才明白这是因为以前条件不好在菜籽油里混了荤油之后炒菜会更香。
可现在不用了,但崔明炒鸡炒鸭还是喜欢用重油,放八角桂皮香叶把鸡鸭炒得干干的香香的,这时候加一勺郫县豆瓣酱,让肉都裹满红油酱料,在锅底的油滋滋作响时加入两瓶啤酒,放几颗干辣椒,炖出来的鸡鸭别提多好吃了。
这是炒辣口的,清炖的鸡会更简单一些,内脏和鸡头鸡脚先下锅用油炸一会儿,之后把其余部位的肉放下去炒香;黄澄澄的鸡油被炒成焦褐色,崔明让张念安拿个碗来把油盛出来,“这油可香了,每天早上擓上一勺煮碗素面能把你香个跟头。”
张念安站在灶前看着崔明忙活,脸蛋被熏得绯红,活像吃醉了酒,烹了高度白酒的鸡被闷煮出了香味,张念安吸吸鼻子嗅着香味不自觉的笑了。
崔明看她一眼,无奈笑笑对张念安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琳琳哄到楼上去,把鸡肝和鸭肝留出来给你吃,别让琳琳晓得了,她会闹的。”
琳琳大概率不会闹,她并不馋这一口,只是喜欢和张念安待着,喜欢到想和她吃同一碗饭的程度,要生气也是气没法和张念安吃同一样东西。
以前也是这样,张念安喜欢吃内脏,尤其是心和肝,只要张念安来吃饭猪肝肯定少不了,每每吃鸡鸭都会把肝提前夹出来留着给她吃,那时候崔明也是这样哄着她,说:“快吃吧,别让崔行看到了,不然他会闹脾气的。”
可崔行看到了好几次也不会说什么,相反他还会主动夹鸭肠鸡肠给她吃。张念安唯一不会在餐桌上吃的就是鸭心鸡心,私底下会买着卤味来吃,可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一样总会让给崔爷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