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杰森再次醒来时,他第一眼看见的仍然是天花板,但不再是医院苍白的墙漆。这个天花板正中央挂着水晶吊灯,剩余的墙面散落着与华丽水晶灯完全不符的劣质的硅胶星星。那些星星在白天无法发出荧光,呈现出暗淡的灰绿色,杰森甚至能看见几颗星星表面被人用马克笔画出来的微笑。
他不仅能看见笑脸,还知道其中一颗星星底下遮盖着一块掉了的墙漆,角落里的另一颗则藏着一块被罗宾镖打出来的凹陷。时间仿佛没有任何流逝。
这是他过去想要逃离的地方,是他做梦都想回来的地方。
杰森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这里。
他全身都跟卡死的机器一样无法动弹,唯一能动的左手僵硬地拽过脸,“Fuuuuck——”
“Language,Master Jason。”一声熟悉的训斥传来。
杰森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不知道自己僵硬了多久,但当他缓缓扭头看过去时,不是幻觉。阿尔弗雷德一如既往地穿着黑色燕尾服,胡须跟头发都打理的十分整洁。他脸上的皱纹比杰森记忆中多了一些,但是又没有变化,那有神且包容的眼睛看向他,里面似有泪光。
阿尔弗雷德吐气,声音有一丝颤抖,“My dear boy。”音量轻到像是怕稍微大点杰森就会消失。
杰森哽咽,“Alfie,”
“我在这儿,Master Jason。”阿尔弗雷德走上前,弯腰,苍老的手轻轻盖在杰森的头发上,“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my dear?”
“不太好。”杰森承认,仰头毫无幽默地笑了一下,“我现在感觉就像是被火车撞了。”
英国管家看向立在床边的输液机,“你想要我往里面加止痛药吗?”但不等他伸手杰森就已经迅速道,“不!不用,um,谢了。”
“That's quite alright, Master Jason。”阿弗像是感受到他的紧张,“但是假如你忍不住了,请随时跟我说。”
“Yea,okay。”杰森吞咽。
但这动作似是被理解错了,阿弗转身从床头拿起一个马克杯往里面倒水,放进一根吸管。他小心翼翼地将杰森扶着稍微坐起来一点,然后将插了吸管的马克杯递到他嘴边。
杰森顺从地喝下。一直到坐起来他才能看见阿弗身后还有个小推车,最上层堆着纱布跟药,下层的金属托盘上放着被换下来的粘满血的纱布。他挪开视线。
当杰森把水喝光后阿尔弗雷德问他还要不要,他摇头拒绝,于是阿弗就将水杯放回床头,但是也没离开,而是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房间变得安静,杰森发现自己无法忍受阿弗的视线。
“我睡了多久?”他脱口而出。
阿弗却问,“你之前已经醒来过几次,你还有记忆吗?”
“Oh,”杰森喉咙滚动,“不记得。”
“那也没事。你是大前天才从出院回来的,在出院前你在医院里住了五天。”阿尔弗雷德的嘴角抿起来,温柔又不失严厉道,“你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my boy。假如那任务如此危险,你应该找人一起合作。”
“我只是没想到有人会疯到在市中心地段安炸弹。”
阿弗摇头,“那绝不是第一次。你起码应该把计划告诉提姆少爷跟芭芭拉小姐。”
“我没想过——”杰森猛然顿住。Shit,阿弗怎么知道罗宾跟红头罩合作的事?
他僵硬问道,“你知道了?”
“是提姆少爷自己说的,在他跟蝙蝠侠去救你的路上。他怎么能不说?尤其是在爆炸发生的地点跟他的案子完全重合,而红头罩行踪不明的时候。”阿弗叹息,声音变轻,“你也把他给吓到了,Master Jason。”
愧疚突然升起,杰森垂下头羞愧道,“我很抱歉。”
“我知道,my boy。但是你应该向提姆少爷道歉,而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原谅你。”
杰森抿嘴没有回答。阿尔弗雷德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叹息着站起来。
“我刚刚在帮你清洗伤口,Master Jason。假如你不介意,我还有一部分伤没有清理完。”阿弗转身从小推车上拿起纱布沾上盐水,然后弯腰轻轻地将纱布按在杰森的肩膀上。一阵刺痛传来,杰森抽气,皱着眉扭头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有腰以下盖了被子,而右肩膀跟手臂直接接触空气。整条手臂几乎没有多少完好的皮肤,大部分都微红刺痛,还有一块块地方表皮已经破了,结了一层薄薄的痂,麻痒的感觉阵阵传来。
“我知道这很难受,但是请忍一下。我会尽快的。”阿弗快速且稳地替他清洗伤口,然后拧开膏药轻轻涂抹那些破皮的地方。
杰森观察手臂的伤,“是烫伤?”
“都是一级跟二级,万幸没有更严重的了。”在涂抹完药后,阿弗没有用纱布将伤口裹住,“因为基本没有伤到真皮层深处所以让伤口接触空气反而能好的更快,医生说你甚至不会留疤。”那只苍老的手又拂过杰森的头发,“只是这一两周会难受一些,请忍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