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庇护所营地搭建完成,营地中间的空地上点燃了一簇篝火,照亮了周遭。
海螺精在海螺壳和三角大窝棚间来回转悠,一会儿搬床被子,一会儿拿两个杯子,化身忙忙碌碌的小蜜蜂。
林嵩妍在对着火光处理白日里抓到的螃蟹,顺带看着小铁锅里的海鲜粥,别煮得过了火候。
而不远处的石头堆上,张仰却倚在上头看月亮。
一根臂长却十分纤细的琥珀腕足落在一旁的海滩上,逗弄着一只僵死的螃蟹。
这只螃蟹显然还没有被通知到最新的天气预报,在零上几度的夜里上岸,爬到一半就冻得想往回爬,奈何回程的路上却遇上了些阻碍。
他侧头看向那根腕足,那是第五根新生的腕足,还十分纤弱。
在这根腕足刚长出来之时,他下水试过打捞那艘游艇,比以前又往上抬了几分,泥沙的吸附力也配合着松动了不少。
还不够,他的实力还差些。
不过,张仰又想起了水下那只玳瑁海龟,眸中闪过精光,或许离岛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入夜后,周遭似乎更静了些,身后窸窸窣窣洗刷交谈的声音不知不觉也消失了,只余风浪在耳畔翻涌拍打。
张仰起身,打水,快速将沾着沙粒的头发和身体冲干净。
火堆已经灭了,只有底部的石块还有些灼烫的温度,刚才还在闲聊的两人已经进了各自的窝棚。
出于某些原因,张仰今早搭窝棚的时候只搭了两个架子,一大一小。
小的那个自然是林嵩妍的,他走到另一边,抬手撩开大号窝棚的塑料布帘子,矮身,跨步进去。
三角窝棚内竟然还亮着灯,海螺精趴在棉垫子上,打着手电,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杂志。
听到帘子被掀起来的动静,海螺精头也不抬道:“你没什么要和我交代的吗?”
张仰身形一顿,笑了下,知道今晚这一回是躲不过了。
躲不过去,就要直面问题。
他侧身在海螺精身形坐下,随着他接近的动作,一阵甜腻的花香洗发水味道就直往海螺精鼻子里钻,勾着他将注意力从杂志上移到身旁侧身坐下来的男人身上。
嗯,又没穿衣服。
罗星五面容不禁严肃起来,心中如临大敌。
张仰撑起身,侧头垂眸看着海螺精,眼角带着些复杂,将‘心里话’对海螺精娓娓道来,“……你那时刚醒过来,我也不知道你的来历,只好囫囵搪塞过去,这是我考虑不周。”
海螺精听着听着已经放下了杂志,坐起身来,认真听着,听到后来抿唇不语。
半晌,才缓缓开口:
“……那我到底是谁?”
张仰觑了眼他脸上的神情,知道轮到自己上场了。
“我们慢慢想,这种事急不来,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就自己想起来了。”他没说最坏的一种情况,一辈子想不起来,但他私心来讲,一辈子想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展臂揽过蔫了吧唧坐着的海螺精,将人抱在怀里坐下,触感微凉的大手轻轻拍打着小傻子后背。
海螺精缓缓点头,毕竟失忆这种伤就算在海难前也没有有效治疗手段,只能尽量回顾患者从前熟悉的环境,而这一条对目前还漂泊在海上的两人来说并不现实。
多想无益,又治不好。罗星五认命地轻叹了口气。
嘴边的身体随之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罗星五:“……?”他枕的不会是……
他有心直起身来仔细看看,又担心万一看到他情绪恢复如常男人不让他继续靠着了怎么办,一时竟左右为难起来,不知该进还是退。
纠结片刻,他的视线还是忍不住落在身下这具看似紧实劲瘦,手感却十分饱满顺滑的完美衣架子,因为距离太近,他又盯得太入神,两只黑白分明的狗狗眼差点对眼。
张仰的睫毛很长,垂眸时不仅会挡住凌厉冷静的双眼,还会掩住其中一闪而过的忍俊不禁。
海螺精终于忍不住伸爪摸了把,圆圆的狗狗眼则悄悄地抬起眼看向头顶男人,他这是在试探这人的态度。
只见那人此时眼睑低垂,长睫毛也温顺地盖在了下至处,落下一小片阴影。
居然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