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这来干什么?你们老师,怎么能进酒吧!”裘江不满地责怪道。
“老师不能进酒吧不能唱歌跳舞不能提出质疑。老师就应该老老实实干活逆来顺受听话是嘛?”
陈芷汀目光尖锐,发出冷冷的光。说完嘴角向上一扯,面皮像白色的薄冰裂开,化作冰粒飞溅到他的脸上、脖子上。他冷得一哆嗦,眼前的人恍惚起来。
不是陈芷汀,陈芷汀的目光不带刀。那是谁呢?
音乐响起来,歌手在唱着熟悉的旋律,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跟谁在一起听的这支歌?谁跟谁不能在一起?听的时候有个身体缠绕着他,扭转腰肢,说要把他迷死,说要爱他到死……他渐渐感到冰凉滑腻,看到怀里盘着一条碧绿底子、金色花纹的眼镜王蛇……不!不是这样!她不是蛇!她是一个女人!夜晚时娇艳柔媚;天明时精干利落。陌生又熟悉的脸露着雪白的牙靠近,像笑又像哭。牙齿雪白,皮肤雪白,雾气雪白……一张脸在淡淡的雾气中靠近……他别过脸去。不要看。不能看。不敢看。
这是梦。他告诉自己。
她找不到我,怪不到我,怨不到我。
她死了?死了!死了……
走开!他大喊,喊不出声。他想跑,迈不动脚。他看见迷雾中隐约像是陈芷汀的背影。她向远处走去,他大喊,不是我,不要走——背影慢慢站住,慢慢转身。看到她的脸之前,他遮住眼睛——不要!不是我!
一只受伤的眼睛浮凸在眼前。忧伤的面容。带血丝的眼睛。另一只好眼睛轻轻一眨。那是陈芷汀,她的眼睛有斑痕!他抓到救星了。他伸出手去——
汀姐!
陈……芷汀?
裘江大汗淋漓地坐起来。
身边是空的。摸摸被褥,冰冰凉。陈芷汀没来睡觉?他明明记得她和真真一起回来的。
是梦是真是虚幻?裘江掀开被子跳下床,冰凉的地板让他清醒过来。因为身体莫名的疲乏,他独自睡去,连真真的比赛都没有问。看看时间,凌晨3点半。
睡了一觉,裘江的身体缓过劲来,头脑清醒,四肢发热,有蠢蠢欲动之态。他立刻寻找陈芷汀。洗手间里没有。书房下面漏着光,轻轻推开,果真在里面。
“什么事?”陈芷汀披着厚棉袍靠在皮椅上,面色发黄,头发蓬乱,面无表情,像半夜之间老了几岁。
“你怎么……不睡觉?”裘江看着憔悴的女人,愣了几秒才发问。
“睡不着,起来看看书。”陈芷汀耷拉下眼皮,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失望、伤感和孤寂。
“睡不着叫醒我嘛,怎么跑来看书呢?明天不上早读啊。”裘江的语气里带着责备。责备里是平常日子里都有的关心和亲昵。在曾经的日子里,陈芷汀若是睡不着,会用胳膊肘将裘江顶醒,让他搂着自己,听着对方的呼吸,感觉对方的体温,慢慢就睡着了。
这已是一年多不再有的小动作了。裘江为了掩饰几秒钟前的陌生感,语调中带出几分亲热。
“叫你干嘛?看会书,困了就去睡。”陈芷汀没有因他的亲热带出曾经的记忆。冷淡地说完,起身走过去,准备关门。裘江伸手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