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谈的面包脸上有微风拂过。她委婉表示,黎昌盛是一个村的,关系太熟,不利于打开新局面;蒋助理做人事管理已经上手,还不错。
裘江松口气:“黎昌盛的工作安排,我来谈。”
曲谈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波纹:“行,小蒋那里,等你们办好入职手续,我再告诉她吧。阿盛嘛,直接去简孚,不要过来了,也不要跟小蒋联系。”她尽量控制表情,不让裘江看出她明白他的心思。
“好!那我就不多话了。”裘江站起来,用力握一下拳头。他明白是自己愿意带曲谈过来得到的回报,依然心生感激。
“先祝你们开业顺利。以后多联系。”
难题化解之后,裘江继续安慰自己:老婆与自己行同陌路,正好可以专心开创新局面;情人与自己分道扬镳,正好摆脱情感枷锁,轻装前进。
他没有去想,一张床上的“陌路”人夜夜煎熬的痛苦,也没有想到他所谓的“扬镳”在情人眼中,是投掷出去报仇血恨的“棱镖”。
调整身心,抛开疑虑,裘江相信自己还是一个好父亲。摆脱无病呻吟,他主动去学校接真真放学。六年级的留宿生晚自习后才回家,他忘了,或者说根本不知道。
站在校门口,望向教学楼的方向,忽然看见一个细长条的女孩从教学楼跑出来,身形很像真真。他本能地向大门走去。身边刮过一阵汗腥气,一个粗壮的男人小跑着越过他,迎向女孩。女孩大声喊:“爸爸爸爸我在这!”
男人粗糙的手中握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隔着铅灰的铁闸门递过去。
“谢谢爸爸!老师通知要开会,我才发现忘带了。爸爸再见!”
女孩的眼睛弯成月牙,一边系上红领巾一边跑了。裘江看到女孩脸上隐约的泪痕,应该是被老师批评了。他的脑海立刻翻出给真真送红领巾的画面,似乎每一次都是怒火冲天。真真哭泣的泪水被他的黑脸压回去,小手冰凉,接过红领巾离开时,小腿可见地在颤抖。
一阵冷风吹过,裘江鼻子有点发酸。他羡慕送完红领巾笑咪咪离开的父亲。他怎么就没忍下烦躁,收获女儿脸上的花朵?
时光真快啊。他还在为怎样骗过女儿耍心眼时,小不点长成瘦瘦长长的小姑娘,眼见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陈芷汀的新衣引发急刹车事件,导致真真撞裂眉骨,缝了3针。
“干什么刹车?!”
“你乱讲什么吓我一跳……”
“我乱讲!你心虚吧——哎呀真真流血啦!真真你别吓妈妈——”
“快止血!去医院!——系好安全带!!”
为躲开后续追问,裘江让陈芷汀回学校,治疗、陪护、请假、报意外险,自己全包了。
陈芷汀也恨自己。开着车呢,怎么能去触碰家庭的地雷?幸亏开得不快,如果在高速上,真真睡在后面没有系安全带,可能直接甩出去了。
陈芷汀脸色苍白,簇新的旗袍皱成一团,衬着她的憔悴慌张,竟然显出了老态。看她抱着真真的手一直在抖,裘江心中酸涩,想安慰她不要紧,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不大,又在眉骨上,不会毁容。害怕陈芷汀的怒火烧向自己,他狠下心肠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甚至表现得比当妈妈的还着急心痛。
真真缝针时他闭着眼睛,不是难过,是恨自己的矫情虚伪。在洗手间,看着镜中貌似威严的高大男人,恨不能一拳打过去。
强烈的自责让陈芷汀闭上嘴。电话疑案就此划上句号。
裘江再一次侥幸过关。他看到眼前就要铺开一条宽广的大路,命运的车轮绝对不会驶向阴沟。
他告诫自己,要牢牢把握人生的方向盘,不受任何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