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或者分裂人格。
裘江在自己编撰的故事中充当主要演员,又不得不分身坐在台下观看自己的演出。
老婆的玫红旗袍,陌生的无声电话,女儿的眉头鲜血,把他从表演的台上扯下来,充当观众。
他终于知道陈芷汀的厉害。她是局中人,却抽身事外冷眼旁观。不参与就不出错,不出错就不背锅。
国人爱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影视剧中更爱站在某个高度为错误方找理由、寻借口。出轨男的编剧中原配都有不可饶恕的错,小三女的故事中爱情总是情非得已感天动地,甚至S 人犯卖国贼侵略者都要表现一下他们的人情冷暖……司空见惯的夫妻矛盾,当然都有责任。
他手持长杆走钢丝,长杆两端各坐一个女人,他左右摇摆着保持平衡,计划安全着陆后进行选择,却在中途发现,他所看到的摇摆只是自己的内心;长杆的一头哭着笑着闹着爱着恨着,另一头纹丝不动,是冰人石人还是根本没有人,他都不敢扭头看。原来他没有掉下去,不是长袖善舞,平衡木上得金牌,而是纹丝不动的那一端,把他钉在家庭的墙上,不理不睬,却没有松手。
他不敢想像,如果这枚钉子松了……
三个人的纷争只是他的独角戏。他想从台上下来不演了,才发现短短几步,竟变成漫漫征途。
当敏慧提出让他把黎昌盛带过来时,裘江才从自我挣扎中清醒。她还要黎昌盛?
“我去找你时碰见他,聊了几句。他想跟你过来,我又正好缺人,你带他一起来,岂不正好。当然也要听听你的意见。”
裘江心中一块不知名的地方“咯啦”裂了一条缝。对于自己能被敏慧选中,他是有优越感的,并因之自信从容。
黎昌盛她也要?裘江很快调整心态,知道自己狭隘了。一个大律所,律师、助理、办事员当然都要招。他说行,我跟他谈。“我没有给他回复,他去找我也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火花一闪,感觉敏慧帮他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
他去“简孚”,不可能带蒋纹纹一起去,曲谈若不留她,难保不发生意外;曲谈跟黎昌盛是同村人,对他过来并不积极,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留下蒋纹纹。
裘江放下心中无谓的纠结,硬着头皮回家,进门之前做出两个决定:
其一不看陈芷汀的脸色。她不吵架就正好。对于心虚的男人,沉默最方便躲避。等自己拿出家用,甚至像结婚头几年,把工资卡放在陈芷汀手上,不用语言,就能成为迷途知返的男人。至于能否得到她的原谅,以后再说。
在农村长大的生活经历告诉他,贫困或者富有,粗俗或者优雅,都可以成为压倒一切的力量,谁敢去搏谁就赢。富人一掷千金,贫者瑟缩垂手;穷人敢于搏命,权贵退避三舍;鄙俗践蹋优雅,文明就是笑话;高贵睥睨生死,庸者俯首噤声。
他若无其事地吃喝谈笑,在孩子眼中,妈妈就成了更年期的怨妇。
其二不跟蒋纹纹联系。他偷偷截屏了陈芷汀手机上三个公用电话的通话记录。他也知道,这不能成为分手理由,相信纹纹一定有自己的说辞,而且一定非常有说服力,可是一波一波没完没了,他厌倦了。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身体偶尔出现很累很乏的现象,眼干口苦打瞌睡。他还不到四十!若找根源,只能是色字头上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