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烦躁起来,想说又不想说,犹豫之间陈芷汀明白了,眼睛里跳动着水晶的光斑,鼻头跟着红了。裘江只能笨拙地解释:“只是打算……回来,想着低调些……”
“是嘛?低调得老婆女儿都不知道。”陈芷汀忍住酸痛,“徐珊呢?”
“不知道。涂亮……知道一点。”其实涂亮也不知道。裘江只是感觉不告诉任何人更显得自己有阴谋,只能把涂亮拉上了。“我是想,做出业绩再告诉你……”
“你是想,永远都别告诉我吧。不告诉我,不告诉真真,你就在我们身边,然后你……”陈芷汀哽住了,把“金屋藏娇”咽了回去,脸上流下两行清亮的泪水。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是你以为的‘那样’?”
……
“回答啊。这个问题没有难度。”眼泪在越过脸颊后止住。陈芷汀眨眨眼,清除眼眶中多余的泪水。她要看清站在面前的裘江。
“回答什么!”裘江突然发起火。“告诉你你就吵,不告诉你就天天怀疑!你要我怎样才满意?!”
发火的裘江眼神飘忽,动作僵硬,刻意拔高的声音结束后,突然扔了卷宗。
陈芷汀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一般。裘江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讲理的。什么时候变的?蛮不讲理还强辞夺理。
“拜托你甩锅的时候也打下腹稿。我什么时候跟你吵过?什么时候天天怀疑?你的所谓同事到医院送梨,我有说过你吗?你不打自招的时候,我有说过你吗?是不是我越信任你,越通情达理,你就越可以为所……”
“你有完没完?不想帮是吧!”裘江继续无理取闹。“不回来你又不过去,回来了你又不高兴,你要我怎样?”
反正没有法官在。
“回来了我不高兴?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去不高兴?”
“这不是刚刚告诉你吗?看看你,一脸的不开心!嫌我要天天回家烦你!放心好啦,我两头跑,不会天天回家!”
裘江继续胡扯。反正不准备过日子了,怎么说都行。至于什么时候办手续,等女儿小学毕业再说吧。
“你明说吧,什么意思?”陈芷汀突然冷静下来,目光清亮,盯着对面的男人。纠结了那么久,真的就来了嘛?
“我……没什么意思。”
裘江瞬间狠厉,又即刻软下来。他回来是担心女儿,担心自己的小家毁了,可是回到家里,不知怎么回事,又走向与动机相反的道路。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内心吧。指望陈芷汀像徐珊一样大闹特闹,为离婚加上催化剂是不可能了,自己又不想做无情无义之人,看样子,还是需要蒋纹纹的快马加鞭。
在婚姻的存续与裂变上,男人都希望女人能够做挥舞的皮鞭,自己这匹马可以趁机跑得更快,跑得更远,而且不用有心理负担。是你疑心多……是她逼我的……是你闹得凶……是她缠得紧……
陈芷汀的眼中是伤心欲绝的表情,可是,渐渐地,眼睛中没有了内容。清亮的水珠变成苍白的冰面,反射着冷冷的光。
裘江突然有些害怕。他害怕陈芷汀的发作。他无法预料会出现怎样的情景。他感觉陈芷汀的冷静中有点不祥的苗头。
新业务还没打开,李仲水那里还没通气,家里不能出现问题。先稳定下来,等到新事律所正式成立,业务上轨道再说吧。
裘江捡起卷宗,继续将愤怒的戏演足。到夺门而出的情节了,因为没有台词,再不出门就理屈词穷,如果叫来徐珊涂亮,后面的发展就难以控制了。
出门的一刹那,他看见陈芷汀抚着胸口慢慢坐下。关上门,他站在门外等,等着“扑嗵”倒地的声音再进去。不知过了多久,有轻微的哭声传出来。声音不大,那是压抑的、伤心欲绝的声音。
是陈芷汀坐在地上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