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道歉
游子龙向来是个没羞没臊的,有时捧着自家向导不能落地的脚丫子亲,沈让越瞪他,越是骂他不嫌脏,他就越来劲儿,还象征性地啃出个粉红色牙印子,说像嫩豆腐。
沈让往往面红耳赤,却没处躲。
这会儿,城主忙着装睡,顾不上骂人,可毫无血色的脸上却一如既往从耳根子开始红。
游子龙稍一挑眉——如果沈让睁着眼就会发觉那挑眉的姿态与他几乎有八成相似,他也一定会意识到,露出这个表情,一般都是没憋什么好屁。
灼热的呼吸堪堪悬停在鼻尖咫尺。
或许是距离太近、鼻息太烫,或许是被气息撩得脸上痒痒,某些面红耳赤、睫毛乱颤的城主大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游子龙就着这个距离恶狠狠地打量着眼前人。同时吧唧着嘴,回味着刚刚吃下的蒜泥白肉——又也许是在回忆嫩豆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腮帮子像小仓鼠般鼓起来,一动一动的。
刺激的大蒜味扑面而来,可预料之中的亲吻却迟迟没有落下。沈让表情从紧张,到慌乱,过了一会儿,微微蹙起的眉峰又露出几分不解,混杂着一脸英勇就义,堪称五彩纷呈。
游子龙“扑哧”一声笑出来。
沈让听到这声,终于装不下去了。他睁开眼,怒目而视,却仍没掩藏住眉宇间那一丝丝尴尬。天知道游子龙是什么时候发觉的,也许是刚刚他不自觉屏住呼吸暴露了真相;也许……也许游子龙早就发现了,只是配合着他的演出,故意戏弄他。
“咳。”沈让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让失血又久病,怕冷得厉害,病房暖空调很足,游子龙脱了外套不够,连长袖单衣也脱了,只留一件贴身的背心。也许是衣服的原因,他看起来稍瘦了一些,眉眼间似乎多了点沉稳,轮廓也锐利了许多。
歇了几天,沈让声音基本回来了,只是痰多气短,虚得厉害,说短句尚且能听不出太明显的病气,说得多了就又开始哑,总要停下来歇一谢,能听出明显的气喘,“你什么时候……”
他本想挣扎一下,装模做样地问一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但看着游子龙,不知怎么突然大脑短路,嘴也跟着瓢。
“……发现的?”
连起来就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是放弃挣扎,直接承认了。
“早就发现了。”游子龙并不作伪。
他和沈让一起住了这么久,从一开始夜里会被深渊一尾巴拍迷糊,到后来半夜准时醒来替沈让揉肚子排尿翻身按摩,对这人睡着的样子再熟悉不过。
沈让的睡相从来和“安静”这两个字没什么关系,往往胳膊乱挥试图打拳,一会儿搓搓手,一会儿用虚握的拳头去捧着脸,再一会儿大概是想翻身,会耸肩乱扭。游子龙毫不怀疑,这人如果不是受伤了瘫痪不能动,指不定会半夜飞起一脚踹在自己屁股上,第二天得到外城区的垃圾桶里把自己翻出来。
沈让张了张嘴,又不知要说什么了。
“你不想见我,我就没点破。”游子龙用大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沈让会想问什么,自顾自就回答了。
他并没有如何别扭着不肯搭理沈让,说话语气平静得很。
只是听起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病房格外安静,监护仪调低了音量,微不可闻地滴滴答答着,沈让细碎地咳嗽起来。游子龙站在病床旁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光。他看了沈让片刻,没等到期待中的解释,于是垂下眼,转过身。
他屁股对着沈让,不知在忙什么,悉悉索索的,就和沈让“睡着”时一样。沈让这会儿睁着眼,却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隔了一会儿,沈让没等到他转回来,于是皱着眉,问出一句,“你在干什么?”
他语气疲惫,算不上友好,落在听的人耳朵里就跑偏了意思。游子龙只当他是真的不愿意见自己,装睡装进三天,一睁眼就要赶人。
“我一会儿就走。”于是他回答。
沈让咳嗽了两声,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了一句,“什么?”
“快异能考核了,我去训练。”游子龙顿了顿手头动作,却并没有回头,隔了一会儿,没听见沈让的反应,就自顾自反问了一句,“你不是想让我好好考试吗?”
这话也没毛病。
沈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该死的觉得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或许是面皮子薄,或许是出于什么别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他抿了抿嘴,硬是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