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套间大半个月没人居住,却依旧纤尘不染、窗明几净,显然一直有人打扫,收拾得还很上心。
红木纹的书桌上摆了个巴掌大的花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花盆里头种着猫薄荷,大概因为缺少日照,泛着枯黄,一丛丛东倒西歪地耷拉着。
游子龙把东西拎进卧室,说有点乱,把沈让的轮椅停在办公室里。
大概是天性使然,沈让扭头看见猫薄荷,根本忍不了一点,就伸手去够那花盆。
他坐着身高不够,向前倾又被轮椅上的束带拽着,换了几个角度都没拿到。
游子龙瞧见,探身把花盆拿来放在沈让手中。只见那猫草顿时从半死不活的枯黄色摇身一变,逐渐成了青葱翠绿,腰杆子也一点点支楞起来。
深渊自精神图景中探出虚影,却不知为什么只是一闪而过。游子龙也没太在意,毕竟沈让一惯不把深渊放出来。他瞧着沈让捧着那盆栽的动作:
“喜欢啊?”小火龙嘴角一翘一翘的,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明显是很得意。
沈让挑眉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待机的智能AI突然出声,“老板!你还活着!老板!你还活着!”
沈让被说懵了,从猫薄荷里抬起脸,状况外地看向离得最近摄像头。
“啊?”城主问。
智能AI:“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沈让被气乐了,却总不好和一个AI计较,只好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好意思,暂时还没死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本是一句调侃,小火龙却不乐意了。
他被AI打断了献宝的进程,本就心生不满,听着这话愈发火冒三丈,两条眉毛竖起来,指着智能AI的监控头大喝,“胡说八道!没大没小!”
“长官!它!它它它它它——”
他转头找沈让告状,却憋在原地,好半天没能从自己贫瘠的词语库里找出来一个合适的词。
沈让倒也配合,顺着游子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歪了歪头,也显出几分困惑。
这AI是有那么点不靠谱,但他一惯选用的是沉稳模式,总体而言不会太嘴贱。……怎么几天不见性格大变,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很谁学坏了?
他打开电脑。
昨天做了复健,成效没看出来,倒是累得够呛,又没怎么吃东西,体力跟不上,肌肉格外不受控。他一双手在键盘上哆嗦了半天,把周边的字母全都误触了一遍,才好容易把密码输进去。登录之后,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最近登录的用户“小疯子”配着风宁龇牙咧嘴的照片。他调出监控,就见到风宁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前,指挥着内勤部那群人往屋里搬东西——大概就是他的新床。
城主办公室的保密等级高,除了沈让自己,有门卡权限的人屈指可数。大概是内勤部的来安装电动床,请了风宁开门。风大小姐百无聊赖,打开电脑玩起了AI。内勤部的工人大概没想明白为什么死活找不到放支架的箱子,直到最后才明白过来,自家城主是个瘫的,办公桌不配椅子,这会儿在风宁屁股底下坐着的,可不就是找了二十分钟的那个支架盒子嘛!
沈让看着视频,脸上多少有点忍俊不禁,从昨晚黑到现在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游子龙见着他有了点鲜活气儿,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在一旁和AI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监控视频有人物识别功能,内勤部的工人进进出出,画面上有姓名和身份识别号显示出来。游子龙的名字从上面一闪而过。
游子龙指着监控头,“长官,它卡BUG了!”
卡BUG对于一个人工智能来说,堪比对着一个人类说“你脑筋有问题”。智能AI哪里受得了这样天大的侮辱,瞬间急眼。
“我没有BUG!我没有BUG!”它对着游子龙一通嚎,随后又转向沈让,“老板!他倒打一耙!打他屁股,打他屁股!”
向来安静的办公室此时此刻活脱了像养了两百只鸭子。
沈让脑仁儿嗡嗡的,扶着额头,都没顾上用那时灵时不灵的手去操作电脑,直接对着天花板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嫂子!闭嘴!”
名为嫂子的智能AI突然哑了火。
游子龙旗开得胜,扬眉吐气。
没等游子龙张口得意两句,沈让转过轮椅,对着游子龙,率先出言,“你也给我闭嘴!”
小火龙被沈让一句喝止,顿时也战战兢兢闭了嘴。他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了转,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转过身去继续收拾东西。可过了半分钟,他还是没憋住,转过来对着沈让比了个“1”,抿着嘴,使劲眨巴眼睛。
沈让看着他耍宝,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游子龙急得打转儿,指了指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那意思——你不让我说话。比划完,他又使劲比划那个“1”意思是就一句,就一句。
沈让对着他抬了一下下巴,那意思——说,准了。
游子龙赶紧拉开拉链:“我就说一句。”
沈让点点头,有模有样地总结:“已经一句了。”
游子龙一脸吃瘪。他瞧着沈让,想了想,在旁边学起了狗子作揖。沈让本装着没看见,没想这位一路得寸进尺,已经凑到了轮椅跟前。他没办法,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有屁就放!”
“长官,你刚刚那一句嗓门好大!”游大显眼包大着嗓门嚷嚷。
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