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一片空地上,和圣采儿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里?”圣采儿周身冰冷的气势缓和下去。
“睡不着,偷跑出来,随便找了个方向,最后游荡到这个地方。”夜悠诚恳地解释道,“抱歉打扰到你。”
“等等。”圣采儿叫住作势转身离开的夜悠,“哨岗换班还有两分钟。现在过去会被发现。”
这里是军营,二人都没有那么高的自由行动权利。夜悠压低了音量,小声道谢。
“我好像,总是在晚上见到你。”
黑色的衣摆拂动,圣采儿向前几步。刺客职业对距离特别敏感,圣采儿也不例外。在她精确地把握下两人相隔两米,不近不远,刚好适合谈话。
“好像……还真是。”夜悠说,“或许是因为,我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会晚上出现的某种东西。”
“圣团长,你听说过「夜游神」吗?”
“听过。”
“那是我名字的来源。”夜悠在夜幕下挑起嘴角,她看着圣采儿模糊的身影,难得对盟友产生分享欲。“保留「夜游神」的涵义,再把‘游’的读音稍稍改动,就会变成‘悠’了。”
“夜悠。”低声重复,圣采的儿语气轻得就像是羽毛,扫过听者的心湖,泛起一片涟漪。
无端地觉得心跳加速,但不是剧烈运动或者紧张的那种。夜悠吸了口气适应陌生的情绪,点头回应道:“嗯。”
“在我们南部的传说中,「夜游神」是亡灵的变种。生在南方荒野,手挽手连成黑夜,一到白天,它们就会隐去。”
“但是还有一个说法。神话的说法。”
“「夜游神」本是强大的恶神,凶煞的亡灵,将灾难撒下夜幕,死亡遍布人间。后来人们反而供奉它们,使之成为镇压其他鬼祟的英雄,才流传下守护的名号。”
“先是邪魔,然后成为救世主。同一样东西在历史转变之际,立场也会转变。”夜悠轻笑着,给出结论。“是不是听着像孩子们脑海里叛逆的幻想?”
圣采儿沉默片刻,“……所以,「历史转变而诞生的英雄」,是你名字的意义。”
“哈哈,英雄什么的。”夜悠摇了摇头,语气不自觉带点嘲讽。“还是交给能者担任吧。像我这种动机不纯夹带私心的,不被打成恶魔就不错啦~”
“夜悠。”圣采儿又是低低呼唤一句,似乎想了很久,目光在黑暗中撞上夜悠眼里浅灰色的大海。“你有一个好名字。”
“谢谢。”夜悠耐心地回复。她察觉到圣采儿念出她名字时与众不同的语气。夜悠为这个事实而高兴。
——她,的的确确改变了什么。
“不说这个了。”夜悠转换话题,“圣团长对营房换岗的时间很清楚,起码在驱魔关待了七八年吧?”
“从出生到现在,十四年。”
“那不是几乎没有离开过?”
“离开过。”垂下紫色眼眸,圣采儿陷入短暂的回忆。“在我快九岁的时,有人带我南下历练,却因为「黑剑事变」而叫停。后来我回到总殿里,待到猎魔团选拔前。”
”啊……原来是这样。”夜悠心里埋藏已久的疑惑解开了。
关于圣采儿的实力和心态为什么变得和预言里不同;这点,有了答案。
终止的试炼,错过的相遇,促生潜意识里无法被“光明”照耀到的阴暗。在没有希望里遭受的折磨,让人变得加倍麻木不仁,厌倦。
可是圣采居然只凭借自己撑到今天。不仅没有沦为无意识的杀戮傀儡,而且还奇迹般保留下来“反抗”的种子,发芽生长。
在那种动不动就被使用高压手段的环境里做到这些,说明她的不屈与顽强超乎想象。
原来是这样。在我知晓那个预言,观察你,试探你,接触你之前,命运就在某个路口拐了弯。
不过你的强大和坚韧不会改变,我知道你一直都有能力成为带领人类的伟大存在。又一次开始好奇,你偏离轨道后,全新的未来……
由我影响,有我存在的未来。
“看来我们的共同点又得加上一条。”夜悠竖起食指晃了晃,“都被「黑剑事变」干扰过。”
“嗯。”圣采儿以轻缓的鼻音作答。
“圣……采儿,”夜悠有些别扭地改过称谓,否则总是以职称称呼对方不免有些生份。
“嗯。”更清晰的回应。
“我计算过,不出意外士级二团应该是团队赛的冠军。提前恭喜你,和你的团队。”
“!”
圣采儿的瞳孔收缩。她获得第一就意味着夜悠拿了第二,这关乎夜悠与联盟的约定能否达成。
“那,你们功勋够吗?”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追问如何得出这个结果,而是担忧夜悠团队的情况:她不希望自己的盟友被迫提前结束猎魔团生涯。
“早就够啦。”
在低微的光线下,少女漆黑的发尾几乎融入黑暗,浅灰色的眼睛却亮得吓人,它们稳定又忠实地反映着主人的情绪。
夜悠笑得真诚且自然。并不热烈,只是平静似水,又如今晚的月光,皎洁温和地流淌。
说不定这个人其实长得很漂亮。这样的想法无端在圣采儿脑海里浮现。
“天亮之后就要启程。到圣城,各猎魔团会分道扬镳。得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奇怪的是,还没有分开,我却已经期待着下一次相见。”
“——几个月后,在镇南关。”
夜悠笃定地说。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