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刚吃过饭,那个白主簿就来了。昨天晚上白主簿回去以后,还是觉得这心里边有点不托底,顾不上休息,连夜去后衙查看存档的文书底案,确认了卓立仁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之后,白主簿不敢耽搁,也不管已经快三更了,来到后衙把已经睡下了的县太爷给叫起来了,把白天的事跟他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弄得这位县太爷很是头疼。
他这个正牌子进士一直自诩清贵,最烦这种迎来送往的官场陋习,要是来的人是朝中的上司同僚,他不见不好,现在就是一个侍郎家的公子哥,让他屈尊纡贵去折节下交这么一个纨绔子弟,这心里怎么都不得劲,想了想还是让白主簿出面接待,尽可能的糊弄着让他满意离开也就罢了,问题是这位小爷可不是来做客的,那是气势汹汹来意不善呐!还掺乎到孔家遗留的那些房产里边,那可是不少银子,现在看来不仅这些房产可能大部分保不住了,恐怕多少还得拿再多出来一些才能让这位小少爷满意,这位县太爷和白主簿连夜商量好了对策,今天早上白主簿就起大早来见卓立仁。
二人寒暄过后各自落座,白主簿就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叠契书,看上去挺厚的一摞,白主簿把这些契书放在桌子上面,对卓立仁拱拱手说道:“按照主子爷您的吩咐,昨天晚上回去奴才就没敢睡,连夜把这些房产地契全都整理出来,今天一大早就来搅扰主子了,还请主子恕罪!”
“无妨无妨!辛苦你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是,这些房产地契一共是五十一份,其中宅院七处,临街门市商铺四十四处,这里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其中有十八处临街商铺已经在当年闹发匪时被大火焚毁,后来由武昌县衙经手转卖他人原地重建了,这部分的售卖银子都在武昌县衙代为保管,主子随时可以提取。另外的二十六处也由县衙招租,一直都在正常经营,只不过这些年朝廷下拨的经费不足,县里边的淄用日匮,这些租金还有售卖银子被县衙借用了不少,恐怕一时间很难凑齐了”
卓立仁翻着白眼很不高兴的用鼻子哼了一声:“怎么着?花了?老子的银子说没就没了?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个事你们要是想着就这么混过去,门都没有啊!说吧,你们想怎么办?给爷一个痛快话”
“主子千万别生气!是奴才没说清楚,县太爷的意思是我们先尽可能的给爷先凑一部分,剩下的再想办法慢慢给爷凑您看成吗?”
“不成,少来这套,别想着拿爷打镲!”卓立仁立马化身为索债的恶少,横眉冷目一点都不肯让步。他可是知道,用不了一年在武昌这里就要翻天了,辛亥革命的第一枪就是在武昌打响的,这些满清官员死的死逃的逃,到时候连人都找不着了谁还会想着还钱?拿什么还钱?快别扯淡了,卓立仁现在也想明白了,这个武昌县令肯定有办法还钱,他就是不想还。为什么这么说呢,自从太平军攻占武昌汉口汉阳三地,大量的民宅商铺被大火焚毁,还有很多像孔家这样的事发生,等到满清政府平定了叛乱,肯定会有大把的无主民宅和商铺都得由县衙处置,这帮家伙早就从中赚得盆满钵满了,还差自己那点钱?别听他们口头上哭穷,说到底还是善财难舍,不过是见自己的岁数小,想着能糊弄就糊弄,万一要是糊弄过去呢?不就占大便宜了吗?
卓立仁把眼睛一瞪,嘴一撇:“狗奴才,给脸不要脸是吧?好,今天就让你看看小爷的手段,来啊,把这个小婢养的绑了带着上船,晚上直接把这狗才扔江里喂王八,我特么倒要看看谁敢来救你!”
倒霉的白主簿噗通又跪下了。他也不想这样来得罪人,可是不来还不行,县太爷打死都不愿意把吃下去的再吐出来,硬逼着他过来软磨硬泡的试试看能不能糊弄过去,这个白主簿只得硬着头皮来回话,结果真把这个小爷给惹急了,按说他也是一个县衙的佐二官了,在北京吏部都挂着号的,应该不用这么害怕卓立仁,问题就出在他是在旗的奴籍包衣,这种主奴身份的悬殊太大了,现在卓立仁明摆着就是跟你玩混的,根本不管你的官职,就从旗人这个身份下手,把他弄死了恐怕还真没人能把卓立仁怎么着。
好说歹说才算把这位逼债的锁命小太岁暂时安抚住,白主簿又回到县衙里边跟县太爷商议怎么办?这一次县太爷也没办法了,这个混不吝的公子哥是油盐不进呐,真要是让他发起飙来谁能挡得住?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办法,还是算了吧,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尽快把这个纨绔公子哥打发走,再找机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