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陛下指点迷津。”
陶允实看了一会儿,亲自扶起秦铮。
“汪远清,召余挚。”
余挚,现今有名的酷吏,任大理寺评事。他经手的犯人,至少也要脱层皮,他经手的案件,无一不水落石出,深受陛下看重。
秦铮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供词居然会呈上来,对余挚的审案水平一时间有些怀疑。
余挚很快来到殿上,恭敬地行了礼。
他长得很瘦,宽大的衣袍显得他十分瘦弱。但秦铮丝毫不敢小看他,他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脸白净,唇很薄,鼻子尖锐,眉毛也很锐利,左边的眉尾被道伤疤割裂,更显阴翳。
陶允实让他起身。
他直挺挺地敛目而立,不曾分给秦铮一个眼神。
陶允实:“刺客是你亲自审的?”
余挚:“回陛下,是微臣亲自审的,刺客没经两道刑,就招供了。”
陶允实笑容不善道:“这就是你给朕的交代?”
余挚跪下:“不是,为臣觉得此事存疑。”
他也不知道,怎么还没查清楚,供词已经到了陛下手中。
“存疑?存疑你就呈上来了?”
余挚俯首,没有说话。
陶允实继续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这余挚其他都好,就是问一句答一句,问了有时候也不答。不然也不会屡破奇案,如今还是个评事。
余挚缓缓开口:“刺客自尽后,微臣勘验尸体,从她牙里找出了剧毒婆娑。”
忠勇侯有先见之明,卸了刺客的下巴,交给他时,他把牙拔了。唯一措手不及的就是刺客招供后就寻死,纵使知道有异,奈何死无对证。
婆娑毒,是前朝宫中密毒,已经绝迹二十多年了。
“你如何知道那是婆娑?”
“已让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辨认,确认无误。”
秦铮松了口气,这事涉及宫闱,就与他无甚关系了。
陶允实又喝了口凉茶。
“继续查。”
余挚领命告退。
陶允实看向秦铮:“你这是得罪了谁?宫闱秘药都出现了。”
秦铮依旧苦着脸:“臣不知啊!臣刚回京才几日,只进宫了三次,去了丈人家一趟,再未出过门,实在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陶允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是不出门,但得罪的人向来不少。
“朕记得,最先喊小心的,是你那小女儿。”
秦铮一言难尽:“陛下也知道,那丫头随了我,武功不俗,看出来也正常。没有她喊那一声,臣也能及时出手。”
他在大同府的所作所为,陛下一清二楚。
陶允实笑道:“你那女儿有趣,怎么不让入崇文馆?”
秦铮有些无奈:“这不是太像我了,怕她惹祸。”
陶允实似是想起什么,勾起嘴角。
秦铮一脸茫然。
陶允实看的没劲,摆摆手:“行了,放你一日假,回去好好休息。”
秦铮看向窗外,现在四更不到,还是一片漆黑。
他试探道:“陛下,我能先在这歇歇吗?现在已经宵禁,陛下不会让臣流落街头吧。”
陶允实扶额:“行,你自便。”
秦铮又躺回矮几,不多时,鼾声又起。
陶允实都气笑了,这栽赃陷害都到眼前了,这人还是这么心大。
渐渐的,也觉得困意袭来,他招来汪远清,在偏殿睡下。
宫门刚开没多久,秦铮就拜别皇帝跑了出来。他身上的内衫一晚上湿了干,干了湿,如今一身汗味。
他洗了一番,去主院看何老夫人。
走到院子,何老夫人还没有醒,汝君也不在。
知道汝君在秦蓁院里,他心里一跳。
昨夜那番乱象,汝君不会已经知道长岁的真面目了吧?
他走进秦蓁的院子,见仆妇都醒了干活却不敢出声,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这个时候,长岁已经练了许久武了,怎么不见人影?
打开房门,看到汝君坐在床边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何汝君走过来,牵着秦铮小心地关上了门。
“长岁还在睡,不要吵到她。”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何汝君瞪他一眼:“昨夜长岁受了惊,一晚上都在做噩梦,好不容易哄睡着。”
秦铮顿住:“她?做噩梦?”
何汝君没好气道:“长岁看到刺客死状了。”
秦铮皱眉,这有什么可怕的?
何汝君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长岁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没见过死人被吓到了不是很正常?”
秦铮这才反应过来,只让女儿练了武艺,却没有给她练胆子。
“你放心,等会儿我就同她说道说道。”
何汝君看他有了主张,只好道:“那你守着长岁,我去看看阿娘。”
秦铮把何汝君送到主院,同何老夫人请了安。正好碰到秦墨尧兄妹,看他们脸色还不错,把告假的事吞进了肚子里,送着出了门。
他再回到秦蓁院子时,她已经醒了,神色奄奄,无精打采。
他屏退其他人,语气轻蔑。
“哟,这不是要当大将军的人吗,被个死人吓破了胆?”
秦蓁顿了顿,狠狠剜了眼自家老爹。
“你说的这是人话?”
秦铮继续道:“要是害怕,就别想当什么大将军了,等着及笄嫁人,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到。”
秦蓁顿了顿,许久才开口道:“我知道了,会慢慢习惯的。”
她突然想起来:“对了,阿娘不会已经发现我会武了吧?”
秦铮有些不确定:“应该没有。。。”
汝君之前并没有提起。
秦蓁却以为阿娘不知道,她昨夜被死人吓住,的确也没有动什么武。
秦铮想起宫中的事:“对了,你怎么发现的刺客?”
“我这不是第一次见跳舞,看的仔细了些。”
秦铮默然,看她来了些精神,放下心来。
“行了,赶紧洗漱,一起去看你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