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国永只能看着审神者再也没能起身,困在那大而小的天守阁,望着春樱,最后遗憾闭眼。
“就算时日不多,主人也没有接受我的效忠。”
白色的鹤戴上了看不见的枷锁,从此不再降临战场,而是独自又淡漠地栖息在万叶樱旁。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
过于热情的幼崽会坏事。
一众刀剑陪着精神还不错的小涉玩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药研藤四郎拿来听诊器粗略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鹤丸国永迷迷糊糊地在烛台切光忠的劝服下给幼崽擦脸抹宝宝霜,看着同僚动作利索的抱来自己的被子。
怀抱被塞入自顾自叽叽喳喳的幼崽和他的小枕头,鹤丸国永不是很明白,自己不过在吃饭的时候看了一会儿热闹,甚至都已经远离幼崽背对着他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还是准确的贴上了他。
天守阁早在得知新任审神者将上任就迅速被收拾出来了。
‘川’大人的痕迹已经看不见了,不过这位大人在的时候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很少,他逝去后大多物品用作陪葬,剩下的也被好好收好了。
在新任审神者到来之前的刀剑男士们显然没有预估正确的年龄,房间里新添置的东西大多都是可以书写的纸笔,还有一些只可观赏的摆件,连那个毛绒玩具都是蜂须贺虎彻今天白天加急购买的。
小涉趴在鹤丸国永的肩上,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己以后晚上睡觉的地方,正好一缕白发调皮地略过鼻尖,让幼崽不大不小的打了个喷嚏。
“哈啾!”
幼崽打喷嚏实在是声势浩大,小身子猛地一抽动,鹤丸国永连忙拍拍他的后背,又注意到他对于自己刚才打喷嚏是乐呵呵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才安心。
烛台切光忠在端来热腾腾的奶瓶和干净的手帕后便离开了,他关上纸门,独留这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啊!哒哒~啊呀~”
小涉显然是很喜欢从帅气眼罩叔叔那里学习到的话语,一直‘啊呀’‘啊呀’地叫个不停,鹤丸国永动作机械的给他铺好厚实的被褥,看着幼崽不满地从坐姿变成爬姿。
“啊呀~啊啊!”
鹤丸国永抬头看向天守阁的窗户处,隔着透亮的玻璃,万叶樱静静伫立,无声落下樱华。
“啊呀~”“叮铃——”
铃铛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鹤丸国永收回视线,就看到小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小巧被串上铃铛的手鞠,正啃得起劲。
“诶诶——这个不能乱吃!”
急忙拿走手鞠,鹤丸国永重新把小涉抱起来,用手指轻轻捏捏他脸颊,“是又饿了吗?你怎么饿得这么快啊。”
幼崽不安分的扭扭屁-股,抬头伸手,准确的抓住一缕落下的白发。
“嘶——”被不知轻重的扯了头发,鹤丸国永轻嘶一声,只好仔细抠出自己的头发,双腿交叉盘坐,把幼崽固定在怀里。
长手一伸,捞过散发着热气的奶瓶,上下晃荡几下,试温厚把奶嘴塞进目露期待的小涉嘴里。
“啊~呜!”
幼崽吮吸的很认真,今日的最后一顿夜奶下肚后,软软打了一个奶嗝,记得烛台切光忠说过要仔细拍背确认他打出一个长嗝,鹤丸国永只好慢慢单手拍他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幼崽的胸前安抚。
“呜呜——嗝儿~”
一个长嗝从小涉的嘴里打出,幼崽下意识朝鹤丸国永露出惊讶的微笑,伸出软软的手掌,握住了鹤丸国永的手指。
“又握住我的手?”
鹤丸国永拍拍他的小枕头,就着手指头被抓住的动作放下幼崽,让他靠近自己的臂弯。
幼崽的小被子是从小涉家里带来的,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小幼崽,贴身的白玉散发出好闻的气息,小涉眨巴眼睛,松开鹤丸国永的手指,自顾自的盯着陌生的地方,转动眼珠到处看。
“......你知道吗,我曾经的主人也住在这里。”
鹤丸国永捏着小涉小小的手指轻声说,“但是现在,以后,都会是你住这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说这些,只是继续小声说着: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同僚。”
“‘川’大人逝去后,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看着樱花落下,看着樱花重生,看着云朵飘走,看着云朵凝聚。
“我一直都辗转于不同的主人之间,本来以为被唤醒之后,能找到适合我的栖息之地的。”
“我应该是继续上战场提升自己吗?可这次连唤醒我的主人都告诉我不该对他效忠。”
小涉慢慢打了一个哈欠。
“咿呀~”
鹤丸国永给转过头盯着他的幼崽搭上下滑的被子,看着他靠近自己,似乎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入睡。
“......我本想成为战场上翱翔的白鹤,给我的主人带来足够的惊吓。”
可他还是拒绝了。
幼崽仔细挑选了一会儿,把脑袋埋在他的下巴下面,轻轻用头发蹭他。
“啊呀~”
舒服哒~
“也许那个人说的不错。”
走出来。
白天特派员的话语回荡在鹤丸国永的脑子里。
“感情是相处出来的,对吧。”
小涉捏住他的衣襟,长长的睫毛紧闭,鹤丸稍稍后退,伸手整理幼崽睡乱的红发。
“我可以有期待吗?”
幼崽特有的奶香味传来,不知何时压下了他心里一直以来无法诉说的烦躁。
枷锁依然绑在白鹤细细的脚踝处,鹤丸国永似乎能听见细小的断裂声。
时间很长。
“晚安。”
等到明日,我会开始学着照顾你的。
鹤丸国永护住他软软的身子,闭上了眼。
*
不,也许不用明日。
半夜被幼崽哼哼唧唧的哭声闹醒,看着哭红眼睛的幼崽不时扑腾的样子,鼻尖迎上奇怪的奶臭味,鹤丸国永揉了揉额角,抱起小涉起身给他拿尿布。
好吧。
学习照顾幼崽是一件非常,非常废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