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和尘低低地笑起来。
“呵呵呵......”
喻和尘清楚地记得,年少时入天玄宗,除了师父和夷憬琛,赵素轻是唯一不会对他另眼相看的同门。
她会站在他们这边,一起斥责那些没事找事的人。
可如今,她也会用这些狠毒的字眼来辱骂他。
或许她一直如此,只是出于某些道德原因维持着体面罢了。
......
发泄一通,赵素轻好似恢复了理智。
牵用内力,积毒爆发,喻和尘不得不坐地调息,压制逆行的经络和不受控的力量。
五脏六腑拧搅的痛感席卷全身。
见喻和尘如此模样,赵素轻终究收起了长剑。
喻和尘虽合着眼,但听到了声响,悠悠道:
“我现在内力混乱,经脉逆行,毫无还手之力,师姐若要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呵。”
赵素轻气极反笑,她不得不承认,喻和尘从来没变,他一直狠厉而决绝,而且对自己甚过对他人,是她一直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依靠教化会感动他改变他,这是她赵素轻的错。
“你当初顶着天玄宗的名声进入钦天监,才有机会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可你别忘了,钦天监里多的是正经出身的同门,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师父都看在眼里!天玄宗都看在眼里!”
赵素轻的恨意倒更像是痛心。
雪愈下愈大,更是不见了前路。
此处丘塬,不见车马路。
喻和尘体内是一阵内息冲撞,一缕鲜血自嘴角滑落,控制不住的气喘。
过了几招,赵素轻就看出了喻和尘的身子积病已久,方才三两招已是快要极限,大雪来临,身单衣薄,在这荒郊野外,不把他送回去着人照料,他是撑不过去的。
便起身道:
“少些狼子野心,你已经时日无多。今日我便不动手,你若撑得过这场雪,算你的本事;你若撑不过,算你的命数。”
“天玄宗不想你活,我也不想你活,但我不想染了...过去同门的血,所以我相信天意。”
言毕,赵素轻也憎恶自己的前后不一,可谁让记忆里那个她一直爱护着照料着的阿弟、和当朝揽权弄势心狠手辣的佞臣是同一个人呢?!
事到如今,她宁肯当初从未相识。
“师姐。”喻和尘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赵素轻。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雁北。”
喻和尘知道,若非皇命或灾病战乱,天玄宗弟子断不会私自下山。
“你不知道么,呵,灰叶子那东西已让好几个村镇死了人,一时间有了疫病,或许很快就会波及整个雁北——就是你们这些人,正在把缙国变成人间炼狱。”
丢下这么句话,赵素轻抬脚便走。
看来,毒瘤已经到了不得不剜去的地步。
雪花飞扬,喻和尘抹去唇角的血迹,却听到了极轻的脚步声——那绝不是人类的声音。
是一对野狐狸。
它们看起来饥肠辘辘,显然是闻到血腥味而来。
喻和尘摸索到身上带的毒针,准备应敌,却又听到了另一拨不同的声响。
狼群。
这下真是凶多吉少了,喻和尘笑了笑自己无可奈何的处境。
或许真被赵素轻说中了呢,老天都看不惯他逆天而行,弄权作势,要绝了他的生路。
群狼之首的头狼毛发浓密,目光炯然,爪牙锋利,它直截了当地飞扑过来。
喻和尘起身,不想,它直直冲那两只野狐狸而去。
以一敌二,很快就让两只狐狸都断了气。
接着它叼着公狐狸的尸体不紧不慢款步向喻和尘走来,喻和尘意识到它没有攻击的欲望,仔细看去,直到那头狼把猎物放在喻和尘脚下,温顺地垂首嗅了嗅他的足尖——
喻和尘这才猛然间认出,这正是九年前萧晟和自己带回丹安的那只小狼崽!
头狼回身向狼群投去一个眼神,狼群在得到授意后才对另一只猎物一拥而上,那只狐狸瞬间被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