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了身份的喻和尘也不见惊异:“侯爷为国至此,陛下定会圣裁。”
雁宁侯的目光忽而收敛了厉色,在萧晟身上停留。
“喻大人可允我同这位钦差大人单独说几句话?”
萧晟紧绷的身子几乎震了一震。
他不敢出声,所以没法问喻和尘是不是他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只能僵在原地,直到喻和尘带人离开。
“不必惊异,银发、目力不佳而位高权重,天下唯一人矣;衣饰并非高阶影卫,独独能立于他身侧而无人谈僭越——你的身形,我还是认得出的。”
说最后一句时,雁宁侯的目光落在了萧晟身侧握拳的虎口处——自幼习武,那里是被剑柄磨出来的厚茧。
“你没有听从我的安排。”
萧晟默然跪地。
“却也不错。”
萧晟紧握的拳缓缓张开,心里的结似乎慢慢随之疏散。
年少时他曾不解,委屈,怨怼,可就在方才那一刹那,那个弃他而去孤身走入阴障的身影转身折回,给了他一直不敢言说又极度渴望的认可。
“后来与你师父的信中也渐渐了解了你与那位大人在雁北的缘分。”
雁宁侯言语中并无责怪,目光中甚至出现了些宽慰和释然。
或许一切都是命数,再怎么改,也改不过天。
“我在被困林间泥淖时,看到了沅军中有我朝皇室影卫。”
闻言,萧晟猛然抬头,瞳孔放大。
影卫......陛下......
萧晟便是即刻起身想要去寻喻和尘,又被雁宁侯的声音喊停:
“他未必不知。”
“我问你,我何故单独将此事告知与你?”
萧晟找回了些许冷静,他明白了其中的曲折与勾当,却根本不愿面对。
雁宁侯坐在地上两手扶膝,见他站在原地不应声,厉了厉声色:
“回答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萧晟的声音近乎颤抖。
......
“璇玑阁的手已经伸到了皇室暗卫,那人绝非忠臣直士;言尽于此,亲疏远近,还是你自己把握。”
“没想过池沼之后还能看见活的雁宁侯,所以上头才会迟疑至今。”
“尽快回你该回的地方。”
......
“不要试图救我。”
这是父王当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夜风习习,星月明朗。
可萧晟走出影卫后,鼻尖却仍萦绕着牢房里那股疮肉近腐的气味。
他比当年被赶出侯府独自面对天地苍茫时还要迷茫。
所以,是陛下设计,与沅人合作,不惜坑害活埋我国军士,只为除掉他的父王,雁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