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鸣从厨房的窗户绕进了屋子。她料想张松溪应当不需要自己帮忙,但人总是爱看热闹的,既然来了,不如凑近一点看看。她躲在屏风后,眼见得王盛连连后退,马上要倒在屏风上,悄悄在屏风后给他推了一把。
王盛不明所以,先是被张松溪的内力给逼到屏风后,又感觉自己后背好像被人推了一把,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只是他没觉得还有别人,只道这是撞到屏风后给弹出去了。
这动手至今不过五六招,三个人全都败下阵来。彼此对视一眼,方知眼前这位看着年轻儒雅的少侠,已经算得上是江湖顶顶厉害的高手了。三人眼瞧着张松溪踱步走至屏风前,伸手敲了敲,叹道:“张四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是只想要带回珠宝,我大可进门就直接动手,何必问你们缘由?”
三人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有理,心中怨气自然消去一半。只是那号称六十万两的珠宝实在不多,此前他们担心惹人注目,就将珠宝藏在了这屏风的夹层里。眼下张松溪就站在屏风附近,他们怎么能不紧张?
又听张松溪接着道:“你们的苦衷,眼下我知道了。但六十万两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这样吧,若是我能够从地牢里救回你们的大哥,你们就将这珠宝还给宫大镖头,怎么样?”
三人一直神色紧绷,乍一听到张松溪愿意出手,不禁耸然动容。王盛看了眼两位义弟,隔了半晌,才道:“张四侠此话当真?只是我们三人也曾经试图营救过大哥,但几次都……”
说到此事,三人都面露尴尬之色。
张松溪愿意在此时出手,他们当然是一万个愿意。张松溪武功高强,刚刚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但这南昌地牢森严,他们三人同样也见识到了。若是张松溪救人不成,而他们把珠宝还回去了,岂不是断了王初的最后一线生机?
张松溪早料到三人定有此问,答道:“我从未进过地牢,不敢托大。只是事在人为,若是不让我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屏风的另一边,白鹤鸣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张松溪绝对是进过地牢了。以他的性格,没把握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
鄱阳三义一见他这幅自信满满的样子,又被说服了一半。张松溪乘热打铁,接着道:“你们若是还不信我,不妨先留着这些珠宝。等我把王大哥带来,你们亲眼见了,再把珠宝还给宫镖头也不迟。”
三人听了俱是一惊,下意识想要拒绝,但细细想来,又觉得张四侠这主意又是再完美不过了。反正只要见了大哥,他们留着这些珠宝也没用,不如还给宫九佳。而若是连张四侠都救不回大哥,他们把这珠宝统统换成黄金,再换大哥一条性命。
因而今日谈话便以武斗为开始,以三人恭送张松溪出门为结束。
张松溪刚走出一条街,忽然感到天上一阵凉风拂过。只听白鹤鸣轻巧地落在他旁边,道:“六十万两的珠宝,真是大手笔啊。”
果然女孩子还是喜欢珠宝的,即便是白师妹也不例外。
张松溪哑然失笑,点头道:“宫九佳从云南护送过来的,有可能是些翡翠玉石之类的稀罕物,一件价值万金也说得过去。”
白鹤鸣道:“那宫九佳怎么不多带点人来送?我记得那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走在路上。”
张松溪一愣,道:“应该是主顾要求的吧。”
号称价值六十万两的珠宝,实际上却只有一个包袱。那封信要求燕云镖局不要大张旗鼓,尽可能地少派人护送。几个条件加在一起,上路的就只有宫九佳一人了。云南,云南前些日子听说发生了水灾和叛乱,大理皇室与赵宋后裔联手……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条信息,它们化为白色的丝线,细密地交织在一起。无形之中,张松溪感到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就在他的身边发生了,而他只差一点点就能抓到。
“哎,大娘,这个怎么卖?”
张松溪的思绪被清脆的女声打断。他一抬头,只见白鹤鸣围在一个烧饼摊前。那大娘给她从火炕里拿了一只黄乎乎的烧饼出来。
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在往里张望的白鹤鸣抬起头来问他:“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张松溪犹豫了一会儿,道:“咸的吧。”
天下大势纷纷扰扰又与他何干?对他,对白师妹,对百姓而言,还是手里热腾腾的烧饼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