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治疗下来,时间过得飞快。等到俞莲舟和胡青羊一齐走出屋子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见二人走出门,大家连忙站起。未等旁人开口,胡青羊便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我给俞三侠施了金针,他此刻已经睡下。接下来俞三侠只要在床上静养半月。”
听得她这一句话,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张三丰连连道:“好,真是太好了。”殷梨亭更是激动地落了泪,抽抽噎噎:“三哥终于是好起来了。”白鹤鸣心中也是高兴不已,抱着胡青羊道:“青羊,谢谢你。”
俞岱岩能站起来,最该感谢的人就是胡青羊,还应该感谢的人其实是俞莲舟。
白鹤鸣拥抱完胡青羊,正想对俞莲舟说些什么,只见对方一脸疲色,似是准备直接离开。
她见俞莲舟眼眶微红,心想定然是俞岱岩今天受了不少苦头,俞莲舟看了难受。一时半会她也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得目送对方远去。
晚饭的时候,俞莲舟也还是没有出现。白鹤鸣到底是放心不下,又去找了他。她这次直接敲门了,然后很快就见到了俞莲舟。
对上面无表情的俞莲舟,白鹤鸣总是有点怵。她讪讪道:“你吃晚饭了吗?”俞莲舟道:“吃过了。”白鹤鸣顿了下,又道:“今天辛苦了。俞三侠终于是好起来了。”俞莲舟道:“岱岩是我的师弟,算不上辛苦。”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俞莲舟道:“你还有其他事情找我吗?”
白鹤鸣一愣,道:“好像也没有了……”
俞莲舟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这不对劲啊……白鹤鸣盯着关上的门,陷入沉思。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得罪过俞莲舟了?这哥们最近在抽什么风?她不过是想关心一下对方最近的心理状态,怎么老是碰壁?
又过了几日,俞岱岩好转了不少。他现在暂时还不能动弹,但疼痛比起刚开始时,已经好了许多。白鹤鸣总算是了解到张真人为何说俞岱岩性格倔强。他生怕别人担心,便是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也不肯开口喊疼。她看出来了好几次,说出来怕伤了他自尊心,但更怕他这样苦熬下去难受,就悄悄和他说了。她这么说过后,俞岱岩才会在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喊疼,还会指使她给自己念些话本故事之类的。
转移注意力嘛,这套白鹤鸣还是会的。
一日下午,她刚准备去看俞岱岩,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有俞莲舟在的话,他们师兄弟二人也有话聊,说不定比自己在要更好些?白鹤鸣也不去打扰他们,去外头找了块地方练剑。
最近忙于俞岱岩的事情,她在练功上确实是稍有疏忽。
练完两套剑法,又复习了六脉神剑的真气流向,白鹤鸣一抬头,就见俞莲舟刚好从俞岱岩的小院里出来。二人视线相对,她收了剑,笑着打招呼:“你们聊完了?聊得高兴吗?”
俞莲舟神色淡淡,答道:“三弟恢复得很好。他说你有经常来陪他,帮了很大的忙。”白鹤鸣客套道:“这件事最辛苦的还是你们自己人。”俞莲舟反问道:“你不算自己人吗?”白鹤鸣一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相比于他们武当派,她这个峨眉派的这么说,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吧……俞莲舟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因为折断俞岱岩四肢所以心里一直不好受?
眼见俞莲舟似乎又打算走,白鹤鸣忙道:“等等——”
见俞莲舟回头,她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的,我很担心……”
俞莲舟道:“担心三弟吗?这是自然的。不过胡姑娘今日来看诊,说是目前并无大碍——”白鹤鸣打断他,直接道:“我当然担心俞三侠,但是我也担心你。之前听俞岱岩和我说,由你来负责折断他的骨头的时候,我就很担心……”
有时候,反而是认识越久,越熟悉的人,你越不好直接表达对他们的爱和关心,说出来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白鹤鸣先是低着头说的,后来又觉得不应该不好意思,于是抬起了头:“之前我去找你,也是担心你。”两个人相隔的距离大约有一米远,她却能感受到俞莲舟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此刻都紧绷着。
朋友之间表达关心果然很别扭。
“你……”俞莲舟开了口,但不知道说什么一样。又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才重新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多谢……”
白鹤鸣见他眉头舒展开来,叹了口气,笑着说:“知道你没事就好了。”现在再去找俞岱岩就有点打扰对方休息了。总算是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俞莲舟,甭管尴尬不尴尬,反正是了却一桩事情。她松了口气,道:“时间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
“我……”俞莲舟开了口,却没把话说完。
他本来想凝视她的眼睛说话的。但他发觉自己做不到,因为这样自己的心跳会剧烈地起伏,声音也会因此颤抖起来。
她那么聪明,肯定会一眼看穿自己的……
白鹤鸣本来准备离开,但听到俞莲舟开了口,便耐心地等着。
“……我……有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俞莲舟心想。他可是和自己的兄弟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他一边会因为看到三弟断骨的疼痛而落泪,另一边却又会因为鹤鸣太过关心对方而感到痛苦。他会为了三弟能重新站起来而欣喜若狂,却也一点都不肯退让,与已经残废卧床过的三弟,争夺对方喜欢的人……
只是一句“我担心你”,就让他一瞬间感受到了超乎寻常的喜悦……
然而有多少的喜悦,就会有多少罪恶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