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可在这种眼神下生还。
这是胡青羊的第一直觉。
细雨愁猿终究在更大的逆境之下,化为了滔天水龙。那些复杂的情愫、隐晦的幽怨,在狂暴的真气下化为了势要扫除一切障碍的决绝之意。
胡青羊看的入了神,忽然听到身旁有人说话的声音。只见莫声谷扶着闫六,段升平和杨镇相互搀扶,不知道何时已经赶到了此地。
“这……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不知道是谁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能够调风借水,这是江湖上哪门子功夫?
然而只有真正在水流之中的白鹤鸣才能感受到,自己所面对、所掌控的,是多么凶戾的一股力量。水幕阻挡之下,别说是胡青羊一行人,便是眼前那块被视为障碍的巨石,也成为了白茫茫的一片。
武道茫茫,何事阻我?
其他人看得分明,那水流随着高高举起的宝剑,径直劈向了巨石。那块在此处安睡了百年的巨石,对上凌空而起的水势剑风,好像也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小石头。
石头虽然可以一时阻塞水流,但当洪流真正愤怒之时,它是毫无反抗能力的。白鹤鸣的剑和汹涌而至的水流好似融为了一体,这招惊天漫卷之中,隐约间也有着大理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的影子。
这劈空而下的一剑,正正地劈在了巨石上。
刚开始一切都没有改变。
胡青羊见着白鹤鸣一剑使出后,便好像没事人了一样站在了那巨石的一端。原本作为背景的冲天水流,此刻也安静地下来,重新成为了运河的一部分。原本猛烈的江风,好似也被安抚了,不过温柔地吹起了她的衣袍
失败了吗?这是所有人内心里的疑问。
过了几秒,武功最高的莫声谷和段升平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是水声!”莫声谷道。他运气往前跑了几十米,看了后大喊道:“是水声!”在他的眼中,巨石显然受到了重创,石头中间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细缝。而那水声便是河道里的水从缝隙中泄出,留到另一侧的声音。
然而其他人已经不用他出言提醒了。
在石头的另一面,他们看见那条缝隙开始向两侧发散出细小的裂缝,仿佛是人的毛细血管一样密密麻麻。这些小缝不停地变大、变大,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巨石化为了无数块碎石同积压在巨石附近的尸体一起,,被沉寂了近百年的河水裹挟向远方。
石头碎裂之前,白鹤鸣齐身一跃,竟是直接稳稳地落在了岸边。众人看她轻功如此高强,又是一惊。莫声谷心想:“这段距离足足有十余丈,白姑娘竟然中途未曾落过地。哪怕在武当山上,大师哥二师哥也还没有练成这种功夫。”他不知道段兴智阴差阳错间将功力全部传给了白鹤鸣,只觉得半月未见,对方的武功进步神速,简直到了似妖似魔的程度了。
白鹤鸣一落地,胡青羊便赶忙上去:“白姊姊,你可还好?”
白鹤鸣挺好的,也挺不好的。好消息是刚刚那一剑几乎消耗掉了她所有的真气,现在胸中总算不像刚才那般三股内力相互冲撞了。虽然这种消耗的方法治标不治本,但总归是让她好受了不少。坏消息是她消耗完了所有的内力,现在非常疲倦。
她对胡青羊道:“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太累了,这一路南疆之行,当真是累得她够呛。
白鹤鸣看其他人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可能是想问她刚刚如何做到的,也可能是想说说段明义的最终下场。但她确实是太累了,身上的伤口也都很疼。
她一屁股坐在牛车上,仰着躺下了。
四周很安静,众人看着躺在牛车上的白鹤鸣,俱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白鹤鸣感觉这牛车咕噜咕噜地动了,有人走着,有人也跟她一样坐上了牛车。她闭着眼,听得耳旁胡青羊小声道:“你好好休息,有我们在。”她哼唧一声,权当是听到了。又过了一小会儿,她听到莫声谷道:“你要不要看……”
看什么?
白鹤鸣发出“嗯哼”的声音,表示疑问。
牛车速度好像变慢了。她听莫声谷低声道:“……这条河流,现在,很……神奇。”
白鹤鸣眯着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中,她看着夕阳好似一个大火球,紧靠着地平线的边缘。河道被打通之后,水流显然快了不少,带着不少杂物。当然,对人类而言,其中最为刺眼的莫过于时不时飘过的尸骸。
她闭上眼,翻了个身,心想:“希望打通这条河之后,城内水患可以缓解一些吧。”
半梦半醒之间,白鹤鸣听到莫声谷正在驾车,他往自己这边凑了点,含糊道:“我听师哥说过,大部分河流都是向东流的。”
他道:“他们跟着河流,去的不是太阳落下的地方,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