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升平此话出口,胡青羊即刻一口应下。白鹤鸣倒是难得犹豫了。她单手托腮,心想:“按道理来说此事确实该帮,不帮则生灵涂炭。但毕竟是我将青羊带出蝴蝶谷,若是插手此事,难免会给青羊带来危险。况且段升平这些话听起来虽然不像假的,但炸堤坝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
若是以往遇到这种事,她早就答应帮忙了,但直觉却一直在提醒她此事或许另有关窍。只是她此刻脑中思绪万千,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到底哪里是突破口。
见白鹤鸣低头沉吟不语,胡青羊熟悉她脾气,猜她定然是想帮忙的,只是自己不通武功,她担心自己安危才迟迟未能应下。她道:“白姊,我知晓你定然是想帮这事的。我从蝴……我哥哥嫂嫂那儿拿了不少致命的毒药,杀人虽难,但自保肯定没有问题。眼下百姓为重,而且我们隐居之地也靠近这兰沧支流。一旦河水真的冲破堤坝,那哥哥嫂嫂或许也会有危险。”
段升平也道:“白姑娘若是对我刚刚所说的有所疑虑,我可当即以我段氏之名对兰沧发誓此事绝无作假。我只为救子民于水火,未曾多想个人名利。若有违此言,我段氏——”他未曾说完誓言,渔子樵忙拦住他道:“主公不可!”段升平答道:“我做人光明磊落,苍天可鉴,为何不可以对江发誓?”
两个男人说话声中气十足,回荡在并不算大的房间里,震得白鹤鸣脑袋嗡嗡直响。她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你不用发誓,我信你。”
对古人来说,对山川河流发誓属于重誓,若是有违誓言,必遭天谴。君不见司马懿劝降曹爽的时候发下洛水之誓,待曹爽投降后又毫不留情将曹爽和其家族剿灭。这类违背誓言的行为无疑动摇了司马家的统治根基,导致晋朝国祚短暂。
白鹤鸣虽然不相信天谴,但她相信段升平还没傻到把自己的信用往地上踩的地步。
“一直在这事情上纠缠也没有意义。你继续说你的计划吧?比如——”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张泛黄的地图上,问段升平:“比如这五处依城而建的水坝,你打算如何分配任务?”
段升平被她这么一说,也很快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正事上。他还未开口,便听白鹤鸣又问:“这些地点看起来都离大理很近,如果我们要相互支援的话,最多需要几天?”段升平答道:“不考虑沿途元兵的阻碍搜查的话,从最北边的罗鲁到最南边的白崖大概七天左右。如果行水路,春江泛滥之时该是五天足够。但今年江水汹涌,我不建议走水路。”他猜白鹤鸣是担心胡青羊若是单独行动会有危险,又补充道:“胡姑娘自是与白姑娘一道行动。这里面凤羽和邓赕,白崖和赵赕都相隔不远,若是快马加鞭,披星戴月的话,两天不到即可到达。五城里,唯有罗鲁城在大理以北数百里外。”
他说到这儿,渔子樵忽然建议道:“主公,我看二位女侠与山川地理并不如你我谙熟。不若把罗鲁交给二位女侠,您来负责凤羽和邓赕二城,我负责下游的白崖和赵赕?”
段升平犹豫一会儿,还是摇头道:“不可,你如今已经身无武功,又被野狼伤了腿。下游二城是这计划里最要紧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二处多有元廷和大理府眼线,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哪怕渔子樵确实在公主的事情上对不起自己,他最多也就想过让对方离开段府,从未有过要取对方性命的想法。而且下游的两处堤坝确实是最困难的一环,若是上游成功毁坏了堤坝而下游却没能成功,那么汹涌而下的江水便会一路冲向此地的百姓,甚至还有可能通过洱海倒灌大理府城,后果不堪设想。眼下渔子樵显然正是精力不足的时候,他也不想让对方承担失败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若是真失败了……
段升平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瞬间化为汪洋沼泽的大理府。不论是百姓、官员还是牛羊牲畜,都在浑浊的河水里扑腾。他被这突然闯入脑海的画面吓到,心脏猛地缩了下,又痛又怒。
“你来负责罗鲁吧。”段升平对渔子樵道,“之前我们的人已经探查过,说此处堤坝已有溃陷之态。又因为元兵开春不知为何愈发残暴,不少百姓都逃进了山林里隐居。”
对上渔子樵不赞同的眼神,他对白鹤鸣和胡青羊二人拱手道:“上游的凤羽、邓赕二城便交给二位女侠了。去年我们派出了许多波人想骚扰这堤坝建成,但……如今我们确实人手不足,还有一部分旧部还在牢中。二位女侠受累,等一会儿我将与两地内应的联系暗号交给二位。至于下游的白崖、赵赕二地就由我来负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