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人造人的心脏对他来说已经快不管用了,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白色医疗小机器人在病房里来回忙碌着,“再这样下去很多器官都会坏掉。”
“我知道,大概还能维持多久?”
“难说,从五年前撑到现在就很不容易了。说真的,你要不别拘着他了,他这么活着每天都很痛苦的。”小机器人委屈巴巴地说道,“放他走吧,也减轻一点我的工作量。”
“……再多嘴一句我就卸了你的电池。”
“杀机了,杀机了,打工机的命不是命!”
“啪——”似乎是被击中了命脉,聒噪的小机器人瞬间安静下来,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医疗器械的运作声。他将手轻轻放在爱人的胸口,断续且微弱的心跳让他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心安——虽然迟缓,但它至少还工作着。
………………
“残酷的现实、美好的幻想,亲爱的你想选哪一个?”荧蓝色的数据流中浮现出一位青年的身影,它的样貌与病床上的人有七八分相似。
“不要用他的脸和我说话。”对方刻意回避了问题,反而咄咄逼人地攻击起了它的外貌,“不伦不类。”
“这又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的,谁叫我的身体里装着一颗不属于我的心呢。嘻嘻。”它顽劣地撕开自己的胸膛,在众多的机械零件组成的内核中抓出了一颗血淋淋的、跳动着的心脏,“你瞧,它多活泼呀。”
“活泼到我都有点厌烦它了,你说,要是把这颗心捏爆会怎么样?”它缓慢地收紧了手中的力道,病床上的青年旋即痛苦地喘息起来,一连串的仪器“滴滴”作响。
“给我停下!”回应它的是一把裹挟着劲风而来的手术刀,刀锋避开了要害,只是堪堪擦过脸颊,钉在了它背后的墙壁上。
“您是我遇到的最暴躁的客人,不过没关系,宽宏大量的‘茧’从来不会介意失礼之举。”它心疼地摸了摸脸上被划破的口子,下一秒又挂上了商业微笑,“交易继续。”
“生命的价值难以计量,您愿意为之付出多大的筹码呢?”“茧”摆弄着手中的天平,天平的一端躺着一个小人儿,另一端已经放了些东西,但重量依旧向小人儿的那边倾斜。
“你还要什么?”
“……” 它无声地冲男人比了个口型,“如何,您给得起吗?”
………………
游戏中。
“凯恩和小鬼们是一伙的,他们……呃……”艾薇痛苦地捂住了流血的眼眶,喃喃自语:“黑色的雕像,魔鬼的门……砸碎砸碎。”
“艾薇小姐,你还好吗?”祁遇试图将她从地上扶起,然而她却猛地一挣,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
“怪物啊啊啊,滚开滚开!别碰我!”她尖叫着躲到了墙边,整个人瑟缩着蜷成一团。
“艾薇小姐,你冷静一点,我是人。危险已经过去了,这里没有鬼怪的存在。”
“我饿了,要吃面包。刀子呢,刀子去哪了,怎么哪里都找不到?”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周遭的声音,胡乱地在地上摸索着不存在的刀子。
“找到了,原来在我的口袋里。”她欣喜地切起了“面包”,嘴里念念有词:“姐姐一块,我一块,姐姐再一块,我再一块……”
“咦,面包怎么湿湿的?面包,在流血。”
祁遇一时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一脚踢飞了她手上的刀子——原因无他,艾薇口中所谓的“面包”就是她的胳膊。
又是一个他曾经看过的童话故事——《上帝的食物》。讲述的是一对姐妹,富姐姐拒绝接济穷妹妹食物,最终导致妹妹和她的孩子被活活饿死的故事。故事中的富姐姐在将姊妹赶走后,切出的面包里流出了鲜血。
如果艾薇在其中扮演的是“富姐姐”的角色,那么艾伯特夫人,不,更确切地说是爱德华夫人占据的就是“穷妹妹”的角色。安琪和安吉尔自然就是“被饿死的孩子”。
见死不救——这也许就是艾薇和“富姐姐”角色的共通性。虔诚的贵妇人嘴上说着信仰上帝,但真到紧要关头却是一副铁石心肠。
………………
“我已经不需要人间的食物了,上帝已满足了我孩子们的食欲,我们的祈求他一定会听见的。”故事里的穷妹妹在临终前如此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