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安琪仍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的成长,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总有着过分充沛的好奇心,庄园里的花草、父亲桌上堆叠的文件,亦或是隐藏的“地道”都成了她的探索对象。
“玛利亚阿姨,我的手被花扎破了!”安琪的小脸皱成一团,罪魁祸首蔫嗒嗒地躺在她口袋里,似乎遭受了不小的折磨。
“身体是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小姐下次可不能这么冒冒失失了。”胖胖的黑人保姆一边絮叨着,一边给女孩包扎。
“玛利亚好啰嗦,上帝要真存在的话我就不会被可恶的花扎破手了!”安琪晃荡着脚丫,满不在乎道:“祂和吸血鬼一样,准是编出来骗小孩子的。”
“嘘!”保姆对安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指了指天空,“不要乱说,祂会听见的。”
“哼,要是划破个口子都要被上帝惩罚的话,那些自杀的人岂不是要下地狱?”女孩无所谓地耸耸肩,“无论生死都要由上帝安排?真没劲。”鲜红如血的花汁从她指缝中淌出,顺延而下,很快便被漆黑的土壤吸收。
“啪嗒——”残花应声坠地,她嫌恶地甩了甩黏腻的手指,还是不解气,随后又对着它所剩无多的花瓣狠狠踩了几脚。
………………
新历225年11月16日。
“上帝啊,请救救您的信徒!”
“主啊……”火舌肆意吞噬着目力所及的一切,黑人保姆绝望地跪坐在地,直到远处隐隐走来了两个人——是格瑞德夫妇。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焦急地冲他们挥手。
“小姐还在里面……呃……咯咯”但很快她就发不出声音了,“你们……”绳索在她脖子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起初还能蹬动双腿挣扎,而随着氧气的消耗和浓烟的吸入,她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动静。
“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烈火的炙烤下断裂了。“玛利亚?格瑞德?咳咳……”尘埃四散,女孩的声音在高温中扭曲,她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沉重的土石下,鲜血缓缓渗出。她刨了很久,久到手指都变得血肉模糊,才堪堪挖出了保姆变形碎裂的头,以及绞在她脖颈上的半截麻绳。
她阖上了保姆的眼睑,久久没有出声。
没有时间为死者哀悼,因为下一个也许就是她自己。这时,她想到了被关在小门里的姐姐,既然病重的姐姐可以通过“某种方法”重获新生,那么自己或许也能仿效。
如她所料,复活的方法奏效了。
但不幸的是,那些该死的人也还活着。
………………
新历225年11月20日。
那些人像闻到了血的鬃狗一样,四处寻找着她的踪迹。毕竟只要她一天不死,财产的继承者就迟迟无法落定。
“来份报纸。”一双纤细洁白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掌心正中放着一枚黄澄澄的金币。
报童殷切地将报纸呈给这位主顾,毕竟这么大方的客人不多见了。
“律界新星……亚伯?”安琪垂眸看向报纸的小小一角。
“对啊,这位律师现在可出名了,有什么案件找他准没错。”也许是问到了点子上,报童竹筒倒豆子似地一股脑全说了,“他给穷人打官司不怎么收费的,之前有个富商强抢民女,把人给玩死了。别人都不高兴接这个案子,怕触霉头,也就他接下了……”
报童讪讪地笑了笑,止住了话头:“说多了,您应该也不像我们这种缺钱的人,每天连活着都是上帝的恩赐。”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成为和亚伯先生一样的人,用语言和文字诉诸正义。”
“会的。”她冲对方微笑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告别了报童,循着报纸上的地址来到了亚伯的住处。
“您好,我有一个案件委托。”
“吱呀——”老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请进来详谈吧。”律师如是说道。
………………
新历225年12月25日。
那些人已经找到律师宅附近了,也许很快就会发现她了。尽管好心的亚伯为她提供了住处,但终究不是长远之策。
能去哪里呢?安琪想到了艾薇姑姑——妈妈的亲妹妹,一个温柔而虔诚的女子,她定然不会对自己置之不理的。平日里就连小猫小狗受伤,她都会满眼含泪地为它们包扎,更何况是自己的侄女呢。
“亚伯先生,我找到住的地方了,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安琪。”她把字条留在了他常翻的法典上。随后她便裹紧斗篷,犹如入水的鱼儿一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新历225年12月30日。
遗憾的是,这一次她赌错了。
………………
游戏中。
贵妇人艾薇望着眼前的小女孩,垂泪连连:“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对你……”
角色本身的灵魂似乎短暂地占据了这副躯壳,扮演“艾薇”的玩家此刻也被悲伤的情绪所感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如果不告诉他们,我的孩子就会遭遇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