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毛毛细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鼓点似的雨滴砸在地面窗沿和屋顶上。
风之念回到自己的房内,于乱中取静,闭眼运转内力,静听远处的鸣叫,发现信使好像比她预计的到达时间还早了半个时辰。
半炷香的功夫不到,扑通一声,一只落汤鹰从窗外飞进来。
野架着湿漉漉的翅膀,叼起毛巾,爪子落在了盆架上,傲娇地仰头斜视,假装方才脚滑摔倒地不是自己。
她立刻去问候这只难极伺候的大鸟,道:“对不住啊对不住,我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应该再早些通知你的。”
动物靠气味识人,野一收到风之念的感应就飞了过来。她一边擦拭野身上的雨水,一边阻止它继续拔毛,道:“好了,好了,你和夜枭在清泽林打架掉的毛够多了,还够我召唤你七八次呢。”
大老鹰不满地从盆架飞到茶几上,扑腾着翅膀甩了甩身上剩下的水迹,又返冲回来急啄她。
风之念从小和它一起长大,花千澈一边熬鹰一边看着她练剑,一人一鸟早就成了患难好友。她故意欺负老朋友不会说话,野有灵性,自然也懂得反击。
“不是我说,你是想要把我肩膀抓穿吗,那么用力?”风之念拍了拍后背的湿鸟,商量道:“你来前面行不行,我都看不到你了。”
野一步步移到了她的右臂上。风之念用左手将信纸小心地卷进入一个食指粗细的小竹筒里,道:“你帮我把这封信带给花千澈,然后在把穆尧的画像给我带来,行吗?”
突突两声,野轻啄了桌面两下,表示知道还要再飞一趟了。
风之念继续擦拭它的爪子,问道:“你主人知道我召你来吗?”
又是突突两下,她看野侧过身体,便明白花千澈也给自己带了东西。野的翅膀下有一只乾坤袋和两道施过法术的密信,袋中是几百件精锐武器。
风之念打开第一封加密信,发现了陆知意的字迹:“给你备了换洗衣物,早日归家。”乾坤袋里还有一个包裹,放有衣物和银钱。
她将兵器一一拿出来后,又打开了第二封密信。
花千澈只施法写了四个字——
“提防沈戎。”
风之念感到很奇怪,兄长很少这么语焉不详,为什么提防,提防什么?他都没有说清楚。而一般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明花千澈对这事也没什么实在把握。她盯着密信看了好大一会儿,最后选择将密信收起来。
风之念一一查看摆放在地上的东西,想寻件合适武器,但都没有自己原来的佩剑趁手。无荒剑应该被封在锦城中了,她心想,但愿它别变得和风铃一般惹事就好。
随便找把长剑放在桌上,风之念重新把东西收拾了起来,净手后又打开陆知意准备的包裹,换上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
楼外电闪雷鸣,仿若黑夜,大街上风刮树倒,难以出行。她将野留在屋内,下楼去厨房给它找吃的。
回来时,飞天楼的大堂内进来了十几个行装各异,像是进来避雨的人。
风之念瞥了一眼,没多在意,端着一盘切好的生肉条向二楼走去。
不料刚一进门,窗外的狂风就猛吹她的脑门。
南侧的窗户大开,野不见了踪影。
案几上多了一件蓑衣,水痕一路从窗外拖延到屏风内。衣架上还搭着几件湿漉漉的褚色衣服。
雨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风之念关上窗户,在屏风正对面的茶几旁坐了下来。在未知对方目标且无威胁的情况下,最好是先静静地仔细观察。
狂风暴雨被隔绝在外,细细簌簌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发现屏风里的人居然毫无察觉,还将里衣也脱了下来。红色鸳鸯肚兜被挂在衣架上,那女子竟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半透屏风上的人影似乎在检查身体,抚摸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从头至脚,格外认真。风之念无意偷窥,更对别人的□□不感兴趣移开了视线,渐渐移开了视线。
桌上遗下了几根野的羽毛,想来是它急着飞回去,冲开了窗户,这才让外面的人闯了进来。
但谁家好人一进门就脱衣服啊?还是在陌生人的房间。
在等人穿好衣服自己出来的时间里,她隐匿气息,捡起了落在衣架旁的一块东西。那是一块打磨光滑方正的竹板,刻有人的头像籍贯,是进出锦城必须要佩戴之物,名为照身贴。
风之念自回来后,没有遇到一个锦城的人,更未曾想过她会在鹤城遇到老乡,立刻对屋内的女子放下了大半防备。
“你回来了?”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露出屏风外的一颗圆脑袋,和照身贴上的头像一模一样。风之念问道:“你叫海棠,是锦城人?”
女子满脸尴尬又害羞地点了点头,道:“这是你的房间啊?”
风之念:“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嗯,把衣服全脱了?”
海棠脸色通红道:“我疹子犯了,特别特别痒,这大雨天我找不到地方避雨,实在忍不了了,就闯进你屋里来涂药了,你不会生气吧?”
风之念:“我们认识?”
海棠摇头道:“不认识。”
风之念:“你知道这是我的房间?”
海棠:“不知道。”
风之念:“那就这么闯进来了?”窗下还有两个大铁锤,海棠又是从窗户进来的,她猜测眼前的人多少会些武功,但内力一般。
海棠露出可怜兮兮的一张脸,道:“我是真的忍不住了嘛!”说着她又抬起了一条胳膊半条腿,漏到屏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