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中:“这不是还没打吗?”
大队长深谙站在自己人那一边的道理,双手放到后背,淡定自若地站着。
黄氏:“你个不孝女,眼睁睁看着你老娘被人打,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张华英看了眼她娘,缩缩脖子:“娘,我也怕三婶打我。”
母女心连心,你怕什么我也怕什么,就三婶那无理搅三分的暴脾气,她可不敢惹。
张荷花:“这里有一头老母猪发疯,赶快回去把大队的捆猪绳拿来。”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有个小年轻笑嘻嘻地说:“现在就去。”
最后,黄氏迫于捆猪绳的威力,不想被当成猪五花大绑,揣着一肚子气,灰溜溜地走了。
豆宝高兴地在地上又蹦又跳:“霜霜姐,我做到了。”
他帮家里保住了粮食,太开心了!
小孩需要鼓励,黎霜霜伸手想摸摸豆宝的头,瞥见他头发油油的,不动声色收回手:“做得不错。”
豆宝抿嘴,重重点了点头。
当事人都走了,黎国中挥手:“都散了吧,别在这里围着。”
张华英走过来,有些扭捏:“三婶,刚刚谢谢你。”
张荷花忍不住说教:“你说说你,平时看着也不傻,怎么一碰上你娘就跟中了邪一样,饿着自己的孩子养别人的孩子,豆宝和小丫有你这样的娘也是够倒霉的。”
她就搞不明白了,你说她对豆宝和小丫好吧,确实挺好的,有点吃的舍不得自己吃先给孩子,你说她对孩子不好吧,也的确不咋样,把家里的粮食搬到娘家,自己的孩子吃不饱黑瘦黑瘦的。
这样糊涂的人,她张荷花瞧不上。
也就是这回脑子清醒了,知道心疼孩子了,要还是和之前一个德行,她才懒得费口舌帮忙,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黎老六替自己的媳妇说好话:“华英知道错了,已经改了。”
张荷花翻了个白眼,无差别射击:“她蠢成这样,一半是自己作的,另一半是你惯出来的,你一个大男人一家之主,管不住自己的婆娘,说出去你还有脸了?一个比一个蠢,都是蠢蛋。”
黎老六垂头丧气,他知道自己耳根子软,太过重情,当年老丈人不同意华英和他结婚,嫌弃他穷,是老丈母娘帮忙劝说人,他很感激,所以这些年对于老丈母娘一再索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天听到黎霜霜写的稿子上报纸了,还赚钱了,他当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也想让两个孩子能上学,好好读书。
黎老六种了半辈子的地,很清楚种地没有前途,黎霜霜的事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只要努力读书,哪怕将来不能考大学,也比种地多一条出路。
读书费钱,他得从现在开始给两个孩子攒钱,粮食不能再给出去,孩子吃不饱,哪有力气读书。
谢莲芳看了眼黎霜霜:“豆宝和小丫说的那些话是你教他们的吧?”
黎霜霜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还是你机灵,脑袋瓜子就是转得快。”
谢莲芳转向张荷花:“还是三婶你眼光长远,多优秀的孩子,会写稿子,能挣钱,长得又漂亮,将来还不知道哪个后生有福气娶了你们家霜霜。”
这话说到了张荷花的心坎上,她正愁找不到人炫耀:“不是我吹,我们家霜霜打小聪明机灵,上学的时候老师只念一遍她就学会了,一口气读下来不错一个字,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这孩子还孝顺,就昨天,这不,刚拿了报社的稿费还没捂热,给家里买了布,又买了红烧肉,国营饭店大师傅做的红烧肉,油汪汪,香喷喷,我骂她不懂事,手里有点钱就想花出去,结果你猜她是怎么回的?”
“这孩子说爷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又辛苦操劳了一辈子,想买点好吃的孝敬我和她爷,活了大半辈子,儿子的福气还没享受到,倒是先享受孙女的福了。”
黎国兴心里哭唧唧,又成了工具人对照组,想哭!
谢莲芳眼角抽了抽,三婶这浮夸的表演,有点辣眼睛。
不行,回去就压着小儿子读书,她也想穿新衣服,吃国营饭店大师傅做的红好肉。
默默为谢莲芳的小儿子掬一把心酸的同情泪,好好玩吧,过了今天,美好的日子即将远去。
张华英摸摸小丫枯黄的头发,心想,老六说得对,这读没读过书确实不同,她就是受了不识字的苦。
瞥了眼豆宝,他霜霜姐能考一百分,都是一个祖宗的,儿子也不能差了。
一心希望儿子成为文化人的张华英,此时完全忘了黎青兰也姓黎,从小成绩烂到老师都没眼看,小学都差点毕不了业。
豆宝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扭头向后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小孩尚不知道无忧无虑的日子很快就要离他远去,深陷痛苦的学习中。
张荷花炫耀了一番,没过瘾,回家端着搪瓷缸子慢悠悠溜达着去了村口,村口有一棵大榕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喜欢坐在大容树下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