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苌楚皱眉:“你让我看,就是想让我知晓,回过头,却还要说不要被你的情绪所影响?”
黎清逸轻叹:“……”
灵光乍现,镜中影消失,换成长跪雪地不起的南宫臧,他用了仅有的一张底牌,让夫诸族长悲痛的脊骨。
夫诸一族定会出山。
他该喜,云舸有了抵御鬼将的助力。
可他笑不出来。
黎清逸流着泪,从喉咙中挤出声音:“杀我族人,造魂钉的是何人?”
他胸口酸痛,吸气一口气,跪在地上,朝黎清逸叩首,额头陷在雪地里,冻得他肌肤发青。南宫臧道:“那名铸造魂钉的剑师,名为从旭阳。”
南宫臧:“大祎渴求一统;从旭阳于至岑想要夫诸脊骨锻剑建宗。安逸早就离云舸,夫诸远去了。”
*
剑炉内,消失已久的林夕再度出现,攻击肇斯行与觞小宁。
黑白相交的视野中,林夕双目翻白,手呈利爪状,如徐府赵珠之状相同,已然被魔夺舍!
肇斯行强撑身形躲过这一击,抓着背后的觞小宁,压低身形,贴着山壁躲避袭击。
或许,他是在场唯一亲历徐府豢养魔气的人。
不断闪躲间,肇斯行细思。
林夕引出澜沧宫养魔行径,那日师姐出手摆平此事,他引路遁逃。于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到澜沧宫。
若现今只有澜沧宫掌握借助魔气夺舍的秘法,那操控指使林夕的南宫臧,必然同澜沧宫脱不开干系。
肇斯行一心二用,难免分神,被林夕裹挟魔气的尖利一掌击中,左侧臂膀划得皮开肉绽!
灵蛇腥甜血气吸瞬间吸引无数灰白夫诸影子,随着南宫臧一声令下,朝二人撞去。
觞小宁急叫:“快放我下来,我们分头跑。”
肇斯行冷静道:“你什么也看不见,往哪儿跑?”
他闪身,不朝来时甬道处跑,反倒朝着剑炉最为空旷的地界跑去。
肇斯行喘息着,胸口起伏,音调镇定,他朝着觞小宁道:“还有聚灵符符么。”
觞小宁摩挲遍全身,也才摸出一张,肇斯行空出一只手扯过聚灵符,在伤口上胡乱一拍,重新塞回觞小宁手中:“再放只灵鸟,照明诀按最大规格来。”
“那我们的位置不都暴露了!”
“灵鸟朝着南宫臧的方向撞,”肇斯行不及解释,伸手指向某个方向,“若不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就照做。”
觞小宁咬牙,灵蛇鲜血弥补聚灵符效力,他汲取灵力,按照肇斯行的要求放出灵鸟。觞小宁肇斯行道:“我给你口令,靠近南宫臧后,再释放照明诀。”
肇斯行脚下奔袭不停,臂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未能阻碍他步履分毫,借着黑暗同林夕与夫诸兜圈子,直到灵鸟靠近南宫臧的那一瞬,肇斯行近乎低吼:“觞小宁!”
背上,觞小宁单手结印:“闭眼!”
二人瞬间闭紧双眼,避免炽烈白光穿透皮肉而造成的短暂失明。
随着白光消散末尾,肇斯行睁开眼睛,果真如他猜测,林夕连同所有夫诸白影,被光芒吸引,如离弦利箭,朝着南宫臧射去。
尚在徐府时,林夕逼迫赵珠吞下携魔气的,鲁荣月的骨灰,引鲁容月回魂。再结合众人进入山洞的见闻,潜意识中,夫诸会追随光亮。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夕躯体里,固的亦是夫诸。
肇斯行脊背有些微微发凉,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在青虚峰后山处,黎青逸从入魔的李庚躯体中打出的一枚脊骨,同覆着魔气的骨灰相似,都是附魂的媒介。有林夕的前车之鉴,南宫臧想要复活的,或许是整个,已化作灰影的夫诸族群。
那原本位处后山,所有参加弟子大会的外门弟子,便都是任他挑选的躯壳。
猜想既成,可众多疑惑又接踵而至。
夫诸脊骨从何而来?
为他们引路的黎清逸此时身在何处?她不是出巡,却会出现在青墟峰后山,又对剑炉内构造十分熟悉?
还有最让肇斯行担忧的:寻常师姐总是剑不离手,可此时雪霰却出现在南宫臧手中……
师姐去哪儿了?
他看向明亮如白昼的凝光处,却并无他所预料的,南宫臧被鹿角洞穿的情景。
锐利交叠的鹿角中,正聚集着一团人形黑雾。
肇斯行瞳孔紧缩。
那是魔气。
又或者说,“南宫臧”本就是由魔气化成的。
看着那股不断翻涌的魔气,肇斯行竟发觉自己的双腿正在打颤。就连肇斯行背上,仍旧紧闭双眼的觞小宁也感觉一阵恶寒:“师……师弟,什么情况,怎么忽然感觉威压如此之强……”
周遭气息近乎凝固,犹如落入冰窟,将两人生生冻结在其中,不得动弹。
能有如此威压的魔,世间,似乎也仅有隐居在极北魔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界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