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回头,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脚印,两人并排,由师姐引着他向前走。
肇斯行天真地想,师姐似乎不在乎。
不在乎他会弄脏她。
如此,一颗心又重新跃动,更快,更欢悦。
沈苌楚拉着人,钻出竹林,旋即,视野开阔。白雪蔓延至木桥上,他们踩着雪,走上木桥。
他们并排而立,肇斯行见沈苌楚望向远处,他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向水渠弯处,静止水面上簇拥明亮的重莲河灯。
肇斯行这才发现,在她的境中,时间是静止的。
沈苌楚看向远处的河灯,笑道:“这是我的灵府内境,好看吗?”
见他愣怔地点头,沈苌楚沉声,顿了顿,做足心理准备,才道:“你生辰几何?”
“什么?”肇斯行没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师姐问我生辰?”
“嗯。”
肇斯行垂眼:“我不知道。”
自破壳后,他混沌过一阵,对诞生之日根本没有概念。待鲁容月将他掳走后,更没人过问他生辰。
师姐是第一个。
沈苌楚有些难过。
她过去没有问过,今朝却失去了过问的机会。沈苌楚低头,踌躇半晌:“那不聊……”
“那就定在今日,以后我的生辰。”灵蛇冰凉的手握了握,亦有些紧张,“今日,就是我的生辰。”
肇斯行认真望着沈苌楚道:“师姐,你要对我说生辰快乐。”
沈苌楚眼睫一颤,脸颊有些烫,本想避开他的凝视,仅过片刻,她顶着彤红的脸,仰头对上他,郑重道:“肇斯行,生辰快乐。”
沈苌楚抬起二人交握的手,举在二人之间:“过生辰,就要有生日礼物。”
一丝灵力钻入肇斯行掌心,顺着他灵府经脉,向内延伸。
先向上探,沈苌楚道:“先试着,能否将这缕灵气,引向你的灵府。”
沈苌楚灵气是暖融融的,入体时,甚至有些滚烫,顺着他灵府延伸出的经脉,在体内乱窜。
仅用了一丝灵气,她催着肇斯行体温不断升高,变成一只暖炉。
沈苌楚暂未觉察不对,问他:“感觉如何?”
灵蛇耳根通红,强行挺着脊背,不叫自己的腰弯下去:“还好,可我无法操控这缕灵气。”
沈苌楚撇眉,按常理来说,她只是无法靠舌底灵根纳入灵气。可主动入体的灵气,会沿着剩余脉络游至丹田,不该像现在这样,无法操控。
思忖片刻,她果断道:“闭眼。”
“大课应当交过你引气入体,第一步,便是感受舌根灵根与丹田灵府之间的牵引。”沈苌楚道,“那是你全身经脉的首与尾。”
她指尖凝结一点赤红色灵气,伸手抵住他下唇,从舌根灵根处打入:“试试集中注意力,贯通这两处。”
肇斯行双眼紧闭,眉头痛苦拧起。
他这只暖炉,愈发滚烫。
沈苌楚见状,探出灵识。
灵识视线灰白,可肇斯行体内那两缕赤红色灵力,她却看得清楚。第一缕在他胸腹部来回乱窜;而第二缕由口而入的灵气,卡在胸口处,不上不下。
她眼前一亮,发现了被淤堵的关窍,灵识毫不犹豫的,从他灵根入体。
他的脉络一片漆黑,再向前,沈苌楚灵识被一处无形的障碍所阻挡,沈苌楚试着冲撞,却听到肇斯行一声闷哼。
“师姐……”
沈苌楚咬牙,又试了一次,换来他更大声的呼喊:“师姐!”
灵识停顿,她试探问:“很疼吗?”
意识似天外飞仙,他辩不出声音究竟从何而来,脸颊两侧酡红,快要支不住腰身:“不……不是痛。”
沈苌楚疑惑:“那是什么?”
肇斯行不知如何形容,倒不如说是不敢形容。
师姐每撞一次,他舌根便狠狠牵连小腹,似大手用力一拽,两处又疼又烫。可难堪过后,从丹田处,残留暖意不断蔓延向上,似烟火盛放,在头顶处炸开,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肇斯行眼前发白,身体不断向前倾倒。
沈苌楚见他又不言语,灵识又蓄力,再朝着隔阂处撞去。
“沈苌楚!”肇斯行粗喘,人直接蹲在了地上,呼吸愈发急促,甚至染上一丝哭腔,“求……求师姐,不要再……不要再撞了……”
他这只暖炉,终究还是被师姐捅炸了。
可这一次,淤塞似乎被撞开一道缺口,冷月色光芒从破口处透出,两道乱窜的灵气找到出口,一上一下,直冲倾泻口涌来。
肇斯行再如何咬牙,也难忍,几乎是惨叫,脱口而出。
沈苌楚被吓坏了,神识抽走灵气,迅速归体,赶忙蹲在人面前,见人颤抖着,将脸埋在膝盖上,心疼关切道:“很疼吗?”
她拨开他垂在脸侧的马尾,手指去探他侧颈脉搏,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赶忙抬起他下颌,想看他脸色:“阿行,阿行,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很痛?”
可肇斯行听话地抬头时,她又楞在原地。
灵蛇脸颊呈不正常的酡红,耷拉着眉眼,眼睫上挂着泪珠,不停震颤。蛇瞳随着肇斯行呼吸缩紧又张开,眼尾处,黑色蛇鳞逆着掀起,不住翕张。
仔细看,他微微张开的嘴角处,随战栗的呼吸,折射一点莹亮水渍。
“师……师姐。”他双眼湿润,委屈道,“都说过,要师姐停下来……”
顿时,沈苌楚涨红脸,松开手,不住地向后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这怎么看,都是,都是欢\愉过后的神情!
沈苌楚惊慌,也不管结果如何,抛下一句改日再见,风驰电掣般遁出清明镜。
没有一丝犹豫,御剑逃往藏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