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容月如此高傲,自然不会放任老男人与废物儿子拖累自己,在汤饮中下毒,意图毒死徐箬与徐轩淼。
而徐箬刚过两天好日子,对这曾经窃取家当的糟糠婆姨警惕得很,很快发现肇斯行刻意透露的蛛丝马迹。
老男人同样是个狠的,背着人,胁鲁容月溺毙在莲花池中,对外宣称金陵郡主忽发急症病逝,鸠占鹊巢,郡主府更名换姓,挂上他徐箬的名号。
接管生意,坐上皇商名号,作用万贯家产,凭借鲁容月豢养灵蛇的心头血,容光焕发,老树返青,重回壮年。
鲁容月再如何风光,不过是借着精怪心头血爬上权贵边缘的蛀虫,死了便是死了,除了为说书人再添一段逸闻,除此外,无人在乎。
偏院中,肇斯行饮清茶,指尖摩挲话本上,主角同反派对峙,质问反派的话:
“你玩得好一出借刀杀人。”
好不容易得到点乐趣,自然不能算完结。
珠儿这猫儿再蠢,也咂摸出不对,在鲁容月死后,找上门,又哭又叫:“你骗我!”
肇斯行心中冷嗤,面上却装得正常,他放下手中书册,定定看珠儿:“你该怨得是徐氏父子,而不是我。”
“若……若不是你,”猫眼儿蓄满眼泪,“若不是你骗我,容月就不会死……”
心头血催出的妖丹灵力空虚,仅能化形,珠儿连为鲁容月报仇的能力都没有,此时,也只能挑肇斯行这个软柿子捏。
肇斯行听了,却勾起嘴角,眼底乌幻色鳞片悄然震颤,凝着猫儿,魅声道:“我若有能让鲁容月活的办法呢?”
他何时说过,借刀杀人这一出戏,要结束了?
*
肇斯行伏在沈苌楚膝头,哀哀地抬头:“仙君姐姐,缚妖索连着心脉,若我不答应她,就活不下来。”
他视线向上,偷看这位仙君姐姐的面貌。杏圆双眼分明是可爱的,可里面做芯儿的眸子却又与府上其他女子不同,眼底填满执拗倔强。
还有,他十七年里,不曾熟知的关切。
不知为何,这样的视线,让他耳后蛇鳞不停煽动,胸口里的物件砰砰乱跳。
肇斯行呼吸有些急促,抬手覆上胸口。指尖却被覆盖在锁骨处,愉悦翻起的鳞片划伤。
疼痛唤醒麻木,他轻轻“嘶”了一声,这位仙君姐姐很快扯过他的手:“怎么忽然划伤了?怎么划伤的,疼不疼?”
他无措眨眼,胸口涨得快要裂开,到嘴的话拐了个弯,他轻唤道:“疼,仙君姐姐,好疼。”
他真的疼么?
幼时缚妖索穿锁骨,他不觉痛。
取心头血时,他也不觉痛。
怎么此时,只是被鳞片划伤手,他就觉得痛了?
沈苌楚撇眉,良久,哄小孩儿似得,拉着他的手凑近嘴边,轻轻吹风:“有风,吹一吹就不痛了……”
下意识地,他手一抽,却被仙君姐姐攥得更紧。
姐姐不吹了,疑惑地看着他:“疼得很厉害?”
沈苌楚不看还好,一看,肇斯行仅着宽松丝绸中衣,凸起锁骨处,赤金色缚妖索卡着光泽领口,致使他露出打扮片光洁肌肤。
因为瘦弱,他的胸形状起伏很小,交襟向下,几乎一览无余,一点深色在瓷白肌肤间分外显眼,周边覆着数片蛇鳞,随他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快速张合。
再向下看,就是罪过。
沈苌楚赶忙移开视线,凑得太近,嗅到他身上心头血气息。激起灵府内金丹乱撞,她小腹微微有些胀痛。
松开他的手,沈苌楚向后腾挪,想离他远些,不料,师兄如一条软骨蛇,又靠了上来。
“仙君姐姐……”
“别,别叫了。”被他点着的灵府之火向上蔓延,灼得沈苌楚脸颊发烫。
那双又黑又亮的双眼不解:“为什么?”
“仙君姐姐是嫌弃我?”肇斯行又蹭了蹭她膝盖,“请,不要嫌弃我。”
肇斯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兴趣。
与血、杀人、算计无关。
单纯的,想触摸眼前的姐姐。作为一条蛇,发自本能地,想与仙君姐姐纠缠在一起。
不必担忧这种兴趣会转瞬即逝。
只要抓紧仙君姐姐,就不会令他感到无趣。
他想问她名字时,后颈被人揪住,生生从她身边扯开。顾不上些许,肇斯行急切去够沈苌楚裙角,却被一道灵力拨开。
沈苌楚皱眉:“乔师兄,轻点提他。”
灵蛇在乔羽手中挣扎,四脚着地,要爬到沈苌楚身边。
乔羽仿若未闻,反手将人甩到赵珠身边,赵珠扑向他,猫儿在最后,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的蠢钝,从头到尾,都在被这灵蛇当刀使!
赵珠血泣道:“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骗我讨容月高兴!骗我能再见到容月,骗我养魔!”
肇斯行全然顾不上她的控诉,他朝沈苌楚唤:“不是,不是,姐姐……”
赵珠猫儿眼蓄满眼泪:“什么不是,你以防止徐氏父子二人觉察不对,而向乾华山求助为由。可实际用了清明镜,唤来乾华山的修士!此时又刻意将清明镜藏起,不就是想拖着这两人,替你除了徐府上下所有沾染魔气的人!”
最后,赵珠扯着嗓子放生哭喊道:“肇斯行,好一出借刀杀人!”
肇斯行睁大双眼,无措地看向沈苌楚。
赵珠说的没错,从头到尾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借刀杀人的,都是他。
连素未谋面的仙君姐姐,都是他的刀。